“不用寫保證書，我相信老師。”

    說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這女孩兒又開口更正：“我相信陸老師。”

    這聽起來似乎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強調，可陸鹿當年心理課的成績可不低，就從這女孩兒的肢體動作裏看出了對自己強製性的安撫，和有些莫名的排斥。

    她在排斥誰？

    陸鹿在心中皺眉，臉上卻看不出什麽異樣，隻衝著那女孩兒笑了笑。

    女學生也沒有注意自己這點微弱的排斥心理，她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就衝陸鹿開了口。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女孩兒低著頭，一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纖細的指節都泛了白。

    “那個，那個人——就是……”

    提起“那個人”，這孩子的情緒似乎陡然激動起來，有些語無倫次。

    陸鹿早就有所猜測，這會兒毫不遲疑的接上了話：“那個人？那個人是誰？他對你做什麽了？”

    女孩兒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那個人是很有名的私教，學校特意請來指導我們體操的。”

    陸鹿皺了皺眉：“學校為什麽會專門請人教你們體操？這應該不是中學的內容吧？”

    那女孩兒顯然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她愣了愣神，神色茫然：“我不知道……她們說是何歆家裏推薦來的，因為她喜歡體操。”

    陸鹿默默的記下了這個名字，將話題又引了回去。

    “他對你做什麽了？”

    那女孩兒一怔，腦袋就又垂了下去。

    “他讓我去舞蹈室錄視頻，我以為他是知道我喜歡拍照。”

    這女孩兒仍舊低垂著腦袋：“但是我一進去，他就關了門，然後伸手來摸我。我躲不開，樓上沒有人。”

    女學生看向陸鹿，神色滿是慌亂：“我打不開門，叫人也沒有聲音。他就把我，就把我——”

    女生抽噎一聲，將臉埋進了手心，可算是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

    陸鹿抿了抿唇，試探著將手放到了女孩兒的肩膀上。

    這姑娘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但沒有像原先那男生描述的一樣尖叫和躲避。

    陸鹿就放緩了語氣，神色溫和的詢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要采取什麽辦法？”

    那女孩兒愣了愣，接著就搖了搖頭：“能有什麽辦法？我聽說他家裏有錢，平時就喜歡在那種地方……”

    說到這兒，女生低低哽咽了一聲：“他雖然不是學校的老師，但是教課很認真，我一直以為是有人看不慣他，沒想到，沒想到——”

    這麽一說，還是個慣犯。

    陸鹿皺了皺眉，腦海中下意識的閃過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退學檔案。

    按道理說，這時候應該給這女孩兒一個單獨的空間，可陸鹿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切入的途徑……

    她抿了抿唇，老半天才艱難的開口：“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做過這種事？”

    那女孩兒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

    陸鹿皺眉，那女孩兒卻先啞著嗓子開口解釋了：“我聽說過。聽說過很多次。說他找那些沒權沒勢的女孩下手，看上了就會找借口獨處。”

    說著，這女孩兒放下了手，一雙眼眶通紅，神色裏都是對自己的憤怒：“這學校裏真真假假的傳言那麽多，我一直都是不信的。但是沒想到，沒想到……”

    她話音沒落，眼淚就又從臉上淌了下來，連鼻頭都泛著紅。

    陸鹿就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這件事老師不會說出去的。人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我們去檢查一下，該這麽辦，老師幫你。”

    陸鹿彎下腰，看著這女孩兒滿是淚水的眼睛：“好不好？”

    那女孩兒看了陸鹿很久，才哽咽一聲，狠狠點了點頭。

    陸鹿看她情緒還算穩定，這才轉身出門，又十分體貼的將病房關的嚴嚴實實，算是給她留了一個冷靜思考的空間。

    外邊，那男孩就坐在校醫室的椅子上，看向病房的眼神充滿了擔憂。

    陸鹿一出門，那男生就急匆匆的迎了上來，活像是迎接走出手術室醫生的家屬。

    陸鹿都被自己的腦補驚了一下，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我答應了她不把這件事說出去，我隻能告訴你，你的妹妹確實受了很大的委屈。”

    看得出來，這男孩兒對自己的妹妹確實十分關照。

    陸鹿這話音落了，男孩的臉色都是一變，差點就要直接衝進病房。

    還是陸鹿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神色嚴肅的開口：“我讓她自己冷靜一下，這件事我們都沒有辦法逼她，隻能等她自己走出來。”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知道？”這男生急匆匆的看了過來。

    陸鹿遲疑片刻，看了一眼那仍舊緊緊關著的房門：“恐怕要等她願意說出來的時候。”

    自己的妹妹，這男孩兒想來是十分了解的。

    陸鹿說完，男孩的臉色都垮了下來，看向陸鹿的眼神裏不由得多了兩分祈求：“老師，您真的不能告訴我嗎？她是我妹妹我就是……”

    那種事情，怎麽也不能從陸鹿的嘴裏說出來。

    她就搖了搖頭，語氣篤定：“我是心理醫生，保守秘密是我的職業底線。”

    說著，陸鹿衝這男生使了個眼色：“如果你想知道，可以一會兒試著去問問。畢竟你是她的哥哥，她應該不會一直瞞著你。”

    “不過現在。”陸鹿看向這男孩：“我有問題要問你。”

    那男孩一愣，接著就點了點頭，沒有半點兒遲疑的意思：“您能來幫我勸我妹妹，就是幫了我天大的忙。您想知道什麽隻管問。”

    幾乎是男生剛打完包票，陸鹿的問題就緊跟了上來：“關於李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話音落了。

    小小的角落裏一片寂靜。

    那男生麵露慌亂，嘴角緊緊的抿了起來，腳尖無意識的在地上摩擦。

    “老師，這個……”

    陸鹿沒等他把拒絕的話說出來，就沉聲引導道：“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這裏是校醫室，隻有我們幾個人。”

    陸鹿看了一眼外頭無所事事的兩個校醫老師：“隻要你聲音低一點，除了你和我，沒有人知道我們說了什麽。”

    “更何況。”陸鹿聳了聳肩：“我也隻不過是一個心理老師而已，你就是告訴了我，又能怎麽樣呢？沒人知道是你說的，也不會找到你頭上去。”

    這男生看著陸鹿，似乎是想起了陸鹿剛才拒絕將女生的情況告訴自己，這男孩兒糾結片刻，神色還是變得堅定起來。

    “我可以告訴老師，但是老師你也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放心吧。”警察問話我總得答吧？陸鹿誆騙年輕人毫無心理壓力。

    “班上的何歆，大家都挺怕她的。”

    何歆，又是這個何歆。陸鹿靈光一閃，下意識的開口詢問：“就是你們班的那個老大？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