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中殺她，房子又寫在你名下，不管怎麽樣，你都不可能逃得過警方調查。如果涉及到你和死者的關係問題，你準備怎麽回答？”

    按理說對於李安茂而言，這應該是個十分嚴肅的問題。

    可偏偏陸鹿話音落了，這男人的臉上也找不出什麽驚慌或是遲疑的神色。

    在一片寂靜的審問室裏，李安茂就像是沒聽到陸鹿的話一般，隻那雙眼睛注視著牆角的掛鍾，神色異常專注。

    這模樣著實異樣，莫林眉頭一皺：“你在等什麽？”

    李安茂也不回話，就輕飄飄的看了莫林一眼。

    這下就連陸鹿都覺得不對，她思緒一轉，幾乎是猛地轉過身去：“我喊楊陽哥——”

    “不用去了。”陸鹿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李安茂略顯沙啞的聲音。

    這男人像是陡然放鬆下來一般，眼底甚至還帶上了疲憊的笑意。

    陸鹿遲疑著側過身，就看李安茂半點兒不見外的衝莫林伸出了手：“警官，能麻煩你給我支香煙嗎？”

    莫林皺眉，語氣冷硬：“我不抽煙。”

    李安茂就聳了聳肩，一副十分遺憾的神色。

    這男人應該是有煙癮，陸鹿習慣性的注意細節，就看到他在莫林說出“我不抽煙”這句話時，指尖無意識的摩所了兩下。

    就像是手裏應該捏著什麽東西一樣。

    不過畢竟是在審問室裏，這李安茂也還沒膽子大到要求莫林給他找一支煙。

    被莫林冷著臉拒絕，李安茂就靠著身後的椅背，笑著開口道：“我記得你們，一個記者，一個攝影師，前幾天才去采訪過我。”

    說著，這男人又笑了笑：“沒想到那個時候就被你們盯上了，我還想著怎麽也要等瑤瑤死了之後才會有人懷疑到我。”

    瑤瑤就是這男人剛死去的情人，這話基本上已經是變相的認罪了。

    陸鹿皺緊了眉頭，隻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看來還是我露出了破綻，你們也不全是草包。”這李安茂搖了搖頭，遺憾似得咂了咂嘴：“監獄裏有沒有煙啊？”

    “你放尊重點。”莫林語氣沉冷。

    而陸鹿則是不由得麵露思索。

    李安茂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這男人剛才還在十分努力的掙紮反抗拒不認罪，可這突然就轉了風向，似乎已經做好了鋃鐺入獄的準備。

    一個人的前後反差為什麽會這麽大？

    還不等陸鹿思考清楚，那李安茂再一次看向了牆上的掛鍾——

    “你們可以過去了。”

    過去什麽？

    陸鹿和莫林對視一眼，幾乎心底都浮起了不好的預感。

    而李安茂的下一句話也證實了兩人的猜測：“時間到了，她應該也死了。”

    她？！

    現在還能和這個李安茂扯上關係的，恐怕也就隻剩下還在家中的妻子了。

    陸鹿趕忙幾步打開了審問室的門，而莫林也是霍然起身，用近乎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了那老神在在的李安茂。

    李安茂半點兒不覺得自己殺死深愛的妻子有什麽不對，這男人甚至於還衝莫林笑了笑。

    “你們可以先去看看，回來再說。”

    陸鹿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先不說這種被犯罪嫌疑人玩在股掌中的憤怒，就單說這眼睜睜看著受害人一個個死亡但無能為力的感覺，就足夠令人心生崩潰。

    一路上陸鹿也能感覺出莫林的急躁，這男人幾乎將油門踩到了底，在超速的邊緣反複試探。

    要不是還有最基本的理智在，陸鹿都擔心他會將汽車直接開到綠化帶上去。

    原本應該又半個小時的車程被莫林壓縮到了十五分鍾，兩人帶著警員衝上了樓。

    這次可不比以前，時間就是生命在這種時候體現的淋漓極致。莫林幾人二話沒說，當即就直接暴力破門。

    隨著“嘭”的一聲巨響，嗆人的氣味兒也從屋子裏湧了出來，濃重的煙霧幾乎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幾人毫無防備的嗆了個半死，陸鹿也是捂著鼻子瘋狂咳嗽。

    莫林揮開麵前的濃煙，趕忙衝進了屋子裏頭。

    那紅發的女人就躺在玄關處的地板上，纖細的手臂還竭力伸向大門，卻在隻有短短幾步路的地方無力的垂了下去。

    屋子的味道誰都能聞出不對，莫林幾人屏住呼吸，先互相借力，將這女人從屋子裏頭抬了出去。

    而陸鹿趁著這時間已經眼疾手快的打開了樓道裏所有的窗戶，外頭的氣味兒散的差不多，勉強還在人能接受的範圍內。

    莫林將李安茂的妻子放在地上，一抬眼對上的就是陸鹿充滿了緊張的眼神：“是一氧化碳泄露，房間裏有沒有明火？”

    一氧化碳泄露？！

    莫林的神色也是陡然凝重了起來。

    一氧化碳泄露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下。一旦遭遇明火，一起普通的泄露，就會變成威脅到整棟樓的爆炸。

    莫林幾乎沒多思考什麽，這男人放好了李安茂的妻子，就重新站起身來：“我去關閥門。”

    陸鹿下意識的抬起頭來想說什麽，可莫林的速度實在太快，不過一個晃神的功夫，留給陸鹿的就隻剩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房間裏頭的煙霧仍舊濃重，莫林的背影幾乎是下一刻就消失在了濃煙裏。

    不知道為什麽，陸鹿隻覺得這個背影分外熟悉，又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好在李安茂的膽子還沒大到在住宅區策劃一起爆炸的程度，莫林來過一次，對這個房間的布局也十分熟悉。

    哪怕是能見度不足，莫林也還是輕車熟路的摸進了廚房。

    他不敢打開手電，隻能靠著習慣來推測位置，小心翼翼的摸上了煤氣的閥門。

    憋氣到現在，就是莫林的肺活量，也覺得胸口憋悶，頭腦又一陣陣的發暈。

    可是他不敢呼吸，隻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重新將閥門擰緊，又摸索著打開了廚房的窗戶。

    房間裏的一氧化碳濃度隨著空氣的湧入逐漸稀釋，眼看著眼前的濃霧散去，莫林狠狠呼出口氣，脫力的靠在了廚房的碗櫃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