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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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穩了。
陸鹿暗自鬆了口氣,就緩聲開口,將盧偉文對周恒做過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講述了出來。
從起初的蒙騙到後來的逼迫,這女人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斷力。她抿了抿唇,老半天才稍稍歎了口氣。
“我明白了。”
陸鹿的視線一直沒從這女人身上挪開,就看她的麵色,像是陡然蒼老了不止十歲,整個人都顯出了一種頹態。
陸鹿呼出口氣,莫名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殘忍。
她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冷聲道:“而且據我們所知,盧偉文還利用自己對學生們的控製,對一些女學生進行過騷擾。”
“這不可能!”這女人還紅著眼眶,但已經高聲開口反駁。她的嗓音太過尖銳,幾乎引來了路邊的人群圍觀。
想來這位一向知性又矜持的女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人群的視線剛剛挪了過來,陸鹿就看到她躲避似得低下了頭。
可即便如此,她仍舊咬緊了牙關,不知道到底在試圖反駁誰:“偉文不可能作出這種事的,他對我一直……”
陸鹿看向這女人。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強,陸鹿不相信幾十年的相處,她會真的對盧偉文的為人一無所知。
也果然不出所料,在陸鹿的眼神凝視下,這女人抿了抿唇,老半天才沙啞著聲音開口。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如果有什麽你想問的。”
盧偉文的妻子看向陸鹿:“我一定知無不言。”
“非常感謝您的配合。”陸鹿衝她鞠了一躬。
要放棄自己朝夕相伴了幾十年的枕邊人,隻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年輕男孩,哪怕是這個男人不忠在先,陸鹿也知道她這樣的決定到底做的有多困難。
兩人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沉默著回了警局。
等一進等候室的門,陸鹿就看到了坐在桌邊的莫林。
兩人視線相對,陸鹿先介紹了一下女人的身份:“這就是盧偉文的妻子,我看她好像對盧偉文的所作所為並不知情。”
“那不奇怪。”莫林哼笑一聲,隨手將手中的文件夾甩在了桌上:“你們可以看一下,這是我今天在學校裏找到的資料。”
那女人怔了怔,上前兩步將文件拿了起來。
莫林就隨口詢問:“您了解過盧偉文在學校任教的時候,都參與或是主持過哪些項目嗎?”
女人搖了搖頭,她看著那份文件,卻始終沒有勇氣翻開。
莫林也不催促,隻靠在椅背上,神色甚至看不出什麽起伏:“那我建議你現在了解一下。”
“到底怎麽回事啊?”陸鹿忍不住開了口。
莫林對待陸鹿和對待別人,那完全就是兩種態度。
他呼出口氣,重新坐直了身子:“盧偉文做的研究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大部分都是脫胎自優秀的學生論文。”
“……什麽意思?”雖然已經有所猜測,可陸鹿還是不可置信的開了口。
畢竟陸鹿也有二十多年的時光是在學校中度過,她遇到的師長都是十分典範的為人師表,甚至曾經的教授還與她保持著亦師亦友的良好關係。
陸鹿實在是想不到,居然會有人能作出這種事來。
莫林點了點頭:“他盜用學生的科研成果,並且強迫對方放棄原有的研究。但是學生們畢竟還要仰仗他畢業,就隻能退而求其次。”
“這還是盧偉文被開除,我去詢問了他以前的學生,才得到這樣的消息。”
說著,莫林衝那份文件揚了揚下巴:“所有的證據都在裏邊,包括學生一開始的論文選題到初稿,再到之後盧偉文的論文。”
“一脈相承。”
莫林這話不無諷刺,陸鹿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身側的女人。
那女人攥緊了文件,臉上的血色也褪去了幾分。
陸鹿呼出口氣正要開口,卻又聽著莫林投下了一劑猛藥:“還有一點,盧偉文當上教授的辦法好像也不是十分光彩,就是這個還沒有十分切實的證據。”
莫林語氣有些沉冷:“畢竟也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那會論文的查重和建檔並不完善,我們也不好追蹤。”
“但是就這些,也足夠證明了吧?”
莫林在工作的字典裏似乎從來都沒寫什麽尊老愛幼和憐香惜玉,眼看著那位十分知性的老人麵色發白,莫林的神色卻毫無變化。
盧偉文的妻子呼出口氣,動作僵硬顫抖的翻開了手中的文件。
她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為了證明什麽,就隻是一頁一頁的翻看,她手中的動作越來越快,用的力氣也是越來越大。
終於,厚厚的一疊資料被她攥出了褶皺,這女人也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的開了口:“他確實用過學生們的論文,一開始是說學生們寫的不好,帶回來改。”
女人呼出口氣,原本挺直的脊背都垮了下來:“我大學是文科畢業,根本就看不懂什麽理工科的博士生論文。他給我講,我也聽不明白,隻知道他對學生們的論文很不滿意。”
“我一開始隻以為他是看學生不成器著急,結果之後他就告訴我,這些學生自認沒法完成這樣的大項目,將論文的項目交給了他。”
這話一聽就是在編胡話啊!
陸鹿咬牙。
可那女人當時顯然沒有想清這樣的關竅,還有些慘然的笑了笑:“我真的不懂理工科的內容,我隻知道他說的理所應當,我也就聽的理所應當。”
“送他論文和科研成果的學生很多,他不辭辛苦,認真負責。我一直都以為,他應該是個被學生們尊敬愛戴的好老師。”
不過事實證明,自己的腦補和實際都是有差別的。
女人握著那份文件,麵色十足的難看。
陸鹿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了絕望和痛苦,還有對自己幾十年青春的惋惜。
甚至於這女人閉了閉眼,陸鹿還從她臉上看到了壓抑著的惱恨與掙紮。
陸鹿忍不住歎了口氣,心下自嘲。
她自從接手這麽個案子以來,幾乎歎出了自己一年的氣,而感受到最多的,竟然是深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