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盧偉文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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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鹿抿了抿唇,看著這位女性眼角的細紋,一時也有些不是滋味。
反倒是那女人露出微笑來,似乎是發現了陸鹿的為難和遲疑,語氣十分溫和:“如果是出了什麽問題的話,我一定會配合你們工作的。”
陸鹿就呼出口氣:“那我們出去聊聊吧。”
這女人沒有拒絕,隻笑著點了點頭:“好,我們去哪兒?”
她答應的太過輕易,就連陸鹿都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您就不怕我是什麽壞人假扮的?”
那女人看向陸鹿,神色仍舊溫和又平穩:“我活了這麽多年,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說著,她點了點頭:“你的眼神很幹淨,不會是那種人。”
陸鹿聽著這話,心底卻有些無奈。這女人自詡看得懂人性,可自己相伴多年的枕邊人卻是那麽一個可怕的禽獸。
想到這兒,陸鹿收斂了神色,衝她點了點頭:“那我們就走吧,我帶您去一個地方。”
這女人沒有多問,就從玄關一側的掛鉤上取下了衣服。
等陸鹿和盧偉文的妻子站在河邊,天色已經漸漸沉了下去。
麵對這個也許無辜的女人,陸鹿並沒有威逼利誘。她隻是十分平靜的蹲下身,詢問似得開口:“您有孩子嗎?”
這女人不知道陸鹿打的是什麽啞謎,但也還是十分配合:“沒有,我和偉文是丁克家庭。”
陸鹿笑了笑,眼睛望著漆黑的,平靜的江麵:“不知道您能不能感同身受,就在前幾天,這條河裏淹死了一個年輕的男孩。”
說著,陸鹿看向這女人:“他的母親來自鄉村,跟您的年齡差不多。”
這女人一怔,頭一次移開了視線,語氣有些僵硬:“其實我挺喜歡孩子的,就是偉文他工作實在太忙……”
陸鹿並不關心他們丁克的原因,就隻自顧自的接著道:“這孩子是盧偉文實驗室的兼職學生,他家裏條件很差,甚至買不起一台電冰箱。”
這女人一愣,眼底出現了些微的動容。
陸鹿蹲下身,攪動冰冷的河水:“我們在那孩子的手機裏發現了一封遺書,說他覺得生活失去了希望。”
不等女人露出遺憾的神色來,陸鹿就笑了笑:“可他在幾天前還給家裏人打過電話,說他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馬上就可以給家裏買一台電冰箱了。”
女人就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又掙紮的開口詢問:“那他為什麽……”
“那封遺書是偽造的。”陸鹿看向盧偉文的妻子,嗓音陡然冷了下來。
“男孩自己還留下了一封遺書,留在了他最常用的筆記本裏。裏邊記錄了他一直以來遭受的待遇,和他自殺的真正原因。”
盧偉文的妻子也並不傻,幾乎是立刻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
這女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
要相信自己相處了幾十年的丈夫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陸鹿也能理解這女人的驚愕和詫異。
她沒有強硬的解釋,隻站起身來,甩了甩手上的水。
“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那女人陷入了沉默,卻並沒有拒絕。
等兩人再一次下車,看到的就是一家十分普通的,甚至有些破舊的麵館。
“你平時會來這種地方嗎?”陸鹿沒有進門,不過透過那半透明的門簾,兩人也看得到裏邊破舊的桌椅,和貼在牆上的菜單。
女人搖了搖頭:“這種地方的食品安全沒法保證,我們一般會選擇再高檔安全一點的餐廳。”
陸鹿點了點頭:“選擇是沒錯的,可你們在選擇的時候,更多人的機會被強行奪去了。”
陸鹿看向身邊的女人:“周恒的父母為了調查孩子的死因,千裏迢迢坐著硬座趕來了我們的城市。他們一輩子務農,僅有的存款供著周恒讀了博士。”
“周恒很認真也很爭氣,是個非常孝順的大男孩。他勤工儉學,把課餘時間用來兼職,一大半的收入都寄回了家。”
“但是現在,這個男孩死了。”陸鹿呼出口氣,勉強平複了有些動蕩的心緒:“他的父母想在這裏等一個結果,但是存款不夠他們去住這裏的酒店。”
說著,陸鹿忍不住勾起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他們跟我說,一晚上兩百塊錢的標間太貴了,但是這裏離警察局很近。”
確實。
這女人神色不無動容,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
從這個小小的巷子出去,再轉兩條街就是陸鹿所在的警局。
“他們。”陸鹿伸手指向那個小小的門麵:“為了能夠支付房費,在這裏打工。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幫人擦桌子倒水,一整天都休息不下來。”
說起這個,陸鹿隻覺得鼻頭發酸:“其實這家麵館根本就用不著招人,他們一家三口,已經足夠應付忙亂的餐點了。兩個老人不會幹這個,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但是他們到這兒四天,就在這個小飯店幹了四天,所有的工資就是當晚現結的。”
這話音落了,那女人也不由得抿緊了嘴角。
這種絕境中本就不算富裕的人互相扶持最為動人,就算盧偉文的妻子從來沒有參與過這樣的生活,也無法阻攔她在此刻與幾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共情。
盧偉文的妻子眼眶泛紅,情緒起伏的比剛才聽到案子還要劇烈。
不等陸鹿開口詢問,這女人就有些沙啞的開口:“我的父母,雖然幹的活沒有這麽勞苦,但是當年也非常的累。”
說著,女人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珠:“他們都是工人,本來工作都很穩定。在那個時候,女人大部分還是不怎麽上學的。”
像是回憶起了令人開心的事情,女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半是懷念,半是悲傷的笑容。
“但是我父母願意供我去讀大學,哪怕是後來我母親的工廠倒閉,父親受傷,也從來沒讓我中斷過學業。”
“他們當時真的很辛苦,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才能把我拉扯成現在的這幅模樣。”
陸鹿一看她這幅神色,就知道自己這次的策略是十分有效的。她低下眼瞼,無奈似得歎了口氣。
“誰說不是呢?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過的更好一點。”
說著,陸鹿就看向那女人,神色是全然的溫和:“周恒的家裏人也是這樣。甚至在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周恒就已經什麽機會都沒了。”
這女人閉了閉眼,就在陸鹿要再度開口的時候,盧偉文的妻子呼出口氣:“我能知道那孩子,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