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鹿跟著站起身來：“我也去。”

    畢竟線索是由陸鹿負責收集的，莫林並沒有拒絕她的要求。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審問室，在藝術家的對麵落座。

    按理說被當做嫌疑人關在審問室一下午的時間，正常人都會有些擔憂和慌亂的意思。

    可偏偏這藝術家神色放鬆，甚至臉上還帶著點兒茫然的意思——就好像他是受了無妄之災，壓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似得。

    莫林將文件放在桌上，開始按照時間進行審問。

    而這藝術家的回答也十分坦誠：“都是取景采風啊。”

    藝術家的神色有些莫名：“當時我在一處廢棄廠房取景，還畫了一副寫生，回來之後雕刻了《廢墟》這個大型雕塑。”

    藝術家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嫌疑人被懷疑時應有的慌亂和事跡敗露的緊張，隻是理所應當的開口：“當時那個雕塑還挺出名的，你在我們相關論壇上能看到。”

    “你一直在廠房外？”莫林看向藝術家，冷沉的神色給人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藝術家被莫林一看，就像是膽小的兔子一般往後縮了縮，再開口的時候語氣都有點顫抖：“是，是啊。”

    “有人能證明嗎？”莫林已經拿出了審問嫌疑人的態度，雖然這藝術家並不了解，可也能十分敏銳的從莫林的語氣中聽出冷冽的寒意。

    藝術家打了個哆嗦：“有，有的，我們是一個工作室一起去的。那個雕塑，也是我們合作完成的。”

    說著，藝術家還有點欲哭無淚的意思：“我就是吹了個牛，沒有這麽嚴重吧？”

    ……一個工作室，十幾個人？應該沒人會去撒這種毫無意義，極容易被拆穿的謊言。

    陸鹿皺了皺眉，有些拿不準主意。

    她不動聲色的看向莫林，就見這男人也是眉頭緊皺，一雙黑沉的眼睛裏帶著點兒權衡的意思。

    這事兒邪門就邪門在這裏，被發現留有字條的案件足足有三起，三起案件發生的時候，這個藝術家全都在附近。

    可偏偏他又有著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十幾人共同取景，之後的展會現場，他也是在隔壁演講，甚至不了解現場的情況。

    就更別提酒廠的溺亡案了，藝術家有沒有跟死者直接接觸，到現在都還沒有十分切實的消息。

    陸鹿呼出口氣，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沒有決定性的證據，這藝術家的神色又看不出撒謊的痕跡，這次的審訊也隻能暫時告一段落。

    莫林和陸鹿回到辦公室，就見警員帶著文件回來。

    “查過了，叫做廢墟的雕塑確實是他們工作室完成的。”

    審問室裏一直都帶有收音設備，陸鹿和莫林進行審問的同時，隔壁的警員也會就相關的內容展開調查。

    “當時參與的雕刻師有七名，取景地是在一處爛尾廠房。”

    說著，警員將一張照片翻開：“這是從網上下載來的雕塑全景照片。據說幾人負責了不同的雕刻部分，所以這個雕塑很有什麽什麽風格？”

    陸鹿也沒指望一個對這些東西毫不了解的警員能說出什麽風格，她看過手中的照片，就指著上邊的題字詢問：“這個字是誰刻的？”

    “哦，好像就是那個藝術家。”說起這個，警員還伸出手去，幫著陸鹿又將文件翻過了兩頁：“除了刻字，還有他在後續展會上的題字。”

    題字？！

    陸鹿和莫林對視一眼，趕忙低頭去看那文件上的字體。

    單單一眼，陸鹿就皺緊眉頭，接著緩緩歎了口氣：“不對。”

    確實，哪怕是莫林這個門外漢都看得出，題字上的字體，與他們在案發現場看到的字跡相比，幾乎沒有任何一點的相似性。

    陸鹿呼出口氣。

    “案件現場的字體，明顯是有人仔細練過，提筆頓筆的鋒芒很重，而且力道也很足。如果給他一支毛筆，應該是能寫到入木三分的那種類型。”

    “但是藝術家的這個字……”陸鹿語氣稍頓，這才接著道：“確實長得不算難看，但是更多的應該說是娟秀，像是女孩子的手筆。”

    不僅如此，陸鹿還將那字體擺在莫林麵前：“這個字體和書寫的習慣，也很附和那個藝術家的性格。稍微有些懦弱，棱角不鋒利，和現場的字來看，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類型。”

    按照以往的推測方向來看，藝術家的嫌疑幾乎可以說是已經被排除，那麽這幾個案件，還有誰能作為交匯點？

    陸鹿呼出口氣，忍不住揉了揉抽痛的額角。

    似乎是看出了陸鹿有些疲憊的神色，莫林皺了皺眉，語氣難得柔和了兩分：“我們暫時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和線索，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時間。”

    陸鹿也知道這男人的好意，可案件撲朔迷離，作為一個法醫，職業道德也不允許她將這些事情置之不理。

    陸鹿就擺了擺手，長歎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再去看看屍體，說不定能有什麽收獲。”

    兩人都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陸鹿心意已決，莫林反倒沒什麽立場去勸。

    這男人皺緊眉頭，就隻能看著陸鹿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

    而陸鹿走了沒多久，就有警員敲開了莫林的門：“莫隊，那個藝術家……”

    心底那點兒莫名的煩躁還沒褪去，就又有麻煩事找上了門。莫林開口的時候，語氣就顯得有些不耐：“他怎麽了？”

    那小警員哪裏扛得住莫大隊長這樣的態度，當下就不由得退了半步：“那個，拘留時間要到了。”

    莫林皺起眉頭。

    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進行拘留，那藝術家的嫌疑也確實不大……

    這男人稍作思索，就衝警員擺了擺手：“先釋放，你們注意隨行監視，不要放鬆。看看他日常的活動情況，還有跟可疑人員的接觸。”

    警員領了命下去放人，莫林就靠進了皮質的椅背，神色晦暗不明。

    而另一頭，陸鹿卻是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就看著手中的檢測報告，半天都沒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