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多麽可怕的現場，才能讓這些經驗豐富的一線幹警都說出這種話來？

    陸鹿稍稍有些疑惑，可在工作場所，她並沒有將這種疑問表達出來，隻是戴好了口罩和防護設備，就向那警員點了點頭。

    警員趕忙掀起警戒線，將陸鹿放進了案發現場。

    事發商鋪的卷閘門已經被拉了起來，濃重的血腥氣味哪怕是隔著口罩都能聞到。

    陸鹿邁開步子，不過是幾步就已經能看到那被圍在中間的案發現場。

    哪怕是作為經驗豐富的一線法醫，陸鹿一時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隻覺得一股子酸水直往喉嚨口湧。

    她都是這樣的反映，就更別提身後某些剛剛進入警隊的年輕人了。

    都不用回頭，陸鹿就聽到了身後紛亂急切的腳步聲，還有著急忙慌的遮掩和幹嘔。

    雖然這幅模樣確實有些失態，可在場的一線幹警們，卻沒有一個人對他們表示不滿。

    實在是這次的案發現場，有些太過……

    陸鹿抿了抿唇，將視線投向了店鋪中間的兩具屍體。

    從身形上來看，兩名死者應該都是男性。

    但是現場的情況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忍直視，兩名死者纏鬥在一起，似乎是一場用上了所有肢體的肉搏，陸鹿放眼望去，隻能看到滿地的鮮血和碎肉。

    這樣的場景使得這家店鋪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家正常的商鋪，而像是一家負責屠宰和售賣人類的血腥加工廠。

    陸鹿甩掉了頭腦中紛亂的思緒，就趕忙看向屍體。

    她那張被口罩遮住的嬌俏小臉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表情，惹得後邊按捺不住幹嘔的小警員們探頭探腦的瞧了她好幾眼，眼神中滿是感慨和敬佩。

    不過在工作狀態中，陸鹿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來自身後的視線，她半蹲著身子，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身側的血腥和碎肉，就直接上手開始檢查起了兩具屍體。

    不過這一檢查，陸鹿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們是互相毆打致死的。”

    說完這話，陸鹿語氣稍頓，又忍不住更正道：“或者應該說，是互相殘殺。”

    莫林這會兒就站在陸鹿身後，聽到這種說法，不由得湊近了兩分：“怎麽說？”

    陸鹿就指了指兩具屍體上的傷口：“從傷口上來看，他們幾乎將全身都當做了武器，身上的傷口包括但不限於擊打，撕咬，甚至是大麵積的衝撞。”

    說著，陸鹿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壓抑：“他們就是衝著要對方的命去的，跟我們前幾次遇到的案件，幾乎一模一樣。”

    莫林的神色也有些冷沉，這男人看了看現場，就冷聲開口道：“先確認死者的身份。”

    一說起死者身份，陸鹿就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其中一個不知道，不過另一個。”

    陸鹿抬手，那雙已經染上了血跡和灰塵的藍色手套，十分輕柔的抬起了其中一名死者的臉：“你有沒有覺得有些熟悉？”

    莫林和陸鹿的記憶裏都十分出眾，尤其是在案件之中的時候。

    看到這張蒼白猙獰，已經失去了血色的臉，莫林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是當時被綁的外賣小哥？”

    “對。”陸鹿點了點頭，神色難得冷了下來：“雖然交警的巧合救了他一次，但是顯然，沒能從那個團夥的手裏保住他的命。”

    莫林呼出口氣，就轉過身去：“你繼續屍檢，我去看看外邊的線索。”

    陸鹿當然不會去挽留這男人，好好的一個刑警大隊隊長，跟在正在屍檢的法醫身邊像什麽樣子？

    幫忙又幫不上，倒不如去做點真正有用的事兒。

    莫林顯然也是這個想法，脫離了血腥氣味兒濃重的案發現場，莫林先是呼吸了一口還算新鮮的空氣，這才對著身邊的警員詢問：“報案人是誰？”

    警員們就側過身去，露出了一個坐在台階上，捧著一杯熱水，顫顫巍巍神色慌亂的年老婦女。

    隻在看到這個女人的一瞬間，莫林就排除掉了她的嫌疑。

    沒有什麽別的原因，實在是這老太太的恐懼太過真實，那雙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慌亂，絕對不是單純的演戲能夠做到的。

    莫林點了點頭，就上前兩步，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也坐了下來。

    那老太太似乎十分緊張，捧著熱水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之後似乎是看到了莫林身上的警徽，她慌亂的神色才稍稍安定了那麽兩分。

    莫林就開口詢問道：“是您發現了案發現場？”

    對一個明顯被嚇破了膽的老人，莫林的語氣也是難得的柔和了下來。

    那老太太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才緊緊捧著手裏的杯子，顫抖著點了點頭。

    莫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並不在意這老太太有沒有開口。

    他衡量過這老人的神色，就在自己的記錄上劃下了一筆，這才接著詢問：“您為什麽到這兒來？”

    老太太遲疑了許久，才低著聲開口道：“我是這片打掃衛生的，平時就負責這條街。”

    說著，老人又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家店的老板前段時間有事，說要回老家，告訴我還有垃圾沒有扔，給了我錢，讓我幫個忙。”

    似乎是十分不想回憶起相關的情況，老太太低著腦袋，一雙手緊緊的握著手中溫暖的水杯。

    “結果我前幾天沒來得及，今天想起來去開了那個門……”

    “沒想到，沒想到……”這清潔工開始語無倫次起來，眼中的恐懼幾乎要溢了出來。

    莫林已經了解到了想要知道的內容，看到這樣的情況也就不再為難這老人。

    後邊幾個警員趕忙站了出來安撫情緒，而莫林戴好口罩，重新退進了案發現場。

    “情況怎麽樣？”

    陸鹿已經站了起來，莫林就低聲詢問道。

    “確認兩人是互相毆打的過程中，傷到了要害致死。整個店鋪裏幾乎沒有什麽可以作為武器的工具，但是外賣小哥手裏有一把扳手。”

    說著，陸鹿衝著那兩具屍體揚了揚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