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還真是會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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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姝有些緊張地握住了手中的食盒,淡淡一笑:“長姐怎麽來了祠堂?”

    寧菀走近了些,笑得十分純澈,眼底看不出絲毫異樣,卻一言不發地越過她身邊,推開了祠堂的門。

    寧姝越發心虛,她握著食盒的手緊了緊,咬著唇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終究忍不住走過去貼在門上聽裏麵說些什麽。

    寧菀讓春芷將食盒放在鄭氏麵前,自己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扣了三個響頭。

    掌家之人需在拿到對牌當日,到祠堂叩首,這是永平侯府的規矩。

    瞧著她此刻端端正正行禮的神情,鄭氏總覺得她這是故意的,來給自己炫耀,目光中有如淬著毒。

    寧菀起身,對鄭氏微微頷首道:“叔母既然已經在祠堂,就好好反省吧,這是廚房給叔母備下的早點,我親自給叔母送過來,也算是盡了晚輩之義。”

    “誰知道你這裏麵是不是下了毒?”鄭氏冷哼,“縣主就別假仁假義了。”

    如今且得意吧,待她有朝一日重新拿回對牌,看她怎麽弄死這個小賤人!

    寧菀微微俯下身,眉宇中滿是同情與憐憫:“叔母還不知道吧,叔父昨晚沒回家,住在了西街梅園。”

    鄭氏瞳孔皺縮,她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梅園那對賤人母女,還真是會趁虛而入!

    梅園的劉氏,是寧安懷的外室,本想納入府中,隻因鄭氏太過彪悍善妒,他便將那對母女安排在西街的梅園。

    劉氏膝下還有一個十歲的女兒寧嬋,長得倒是乖巧可人。

    鄭氏掌家之時,沒少克扣那對母女的吃穿用度,如今她落難了,劉氏自然是要落井下石。

    “叔母放心。”寧菀溫聲說道,“本縣主自然是向著你的,這段日子會好好補償劉氏母女,接回侯府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她們就會少說些你的不是。”

    “你敢!”鄭氏驀然站起身,舉起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寧菀輕輕鬆鬆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推開,冷笑道:“叔母覺得,我敢不敢?”

    鄭氏頹然坐在地上,用最惡毒的目光刮過寧菀的臉頰,胸口不住地起伏。

    寧菀緩緩踱步走出祠堂,推開門時,看到一臉愕然的寧姝。

    她挑眉笑道:“都是自家人,沒什麽不能聽的,做什麽要聽牆根呢,多有失身份?”

    說完,她帶著春芷,施施然出了祠堂,今日還有很多事在等著她。

    春芷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有些不解,為何小姐要將這件事告訴鄭氏,她若是知道了,依著她的性子,不就辦不成了?

    到書房時,管家福伯已經將所有的賬簿都讓掌櫃們搬來了,隻等著她一一對賬。

    掌櫃們站成一排,十分敷衍地行禮:“縣主安。”

    那幾個掌櫃都是鄭氏用慣了的老人,對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少女十分不屑,認為她就是擺擺花架子,沒什麽真本事。

    寧菀看著麵前的賬簿,想起自己上一世嫁入安國侯府,拿了掌家之權才明白周氏為何著急給她對牌。

    安國侯府自從老侯爺去世,就隻是表麵風光,內裏已經爛透了,周氏就是甩給她一個爛攤子。

    那時的她傻,嫁給了周碩,就一心一意地跟他過日子,憑借自己柔弱的雙肩,讓府中起死回生。

    安國侯府重新進入了上京的勳貴圈子,她便沒用了,他們像是甩什麽髒東西一樣將她甩了個幹淨!

    “縣主,縣主?”福伯瞧著她的神情不太對,有些擔憂地問,“可是這賬簿有問題?”

    寧菀這才發現自己的緊緊握著手中的賬簿,賬簿封皮都被她捏皺了。

    她深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才重新坐下,翻開賬簿來看。

    那幾個掌櫃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譏誚,一個小姑娘,這是在掩飾內心的緊張呢。

    豈料,過了小半個時辰,掌櫃們再也不敢小看眼前的少女,個個站在她麵前抹著額頭上的汗。

    寧菀非但指出了他們賬簿中出現錯誤的地方,就連他們慣用做假賬的手法都看得出來,一針見血。

    寧菀拿著布莊的賬簿,指著其中一處問王掌櫃:“這個月布匹的進出明顯對不上,這裏平白多出幾匹布。”

    又拿著寶萊錢莊的賬簿問李掌櫃:“這個人,上個月借了款,這個月當按月利息算,這卻按的是年利息,這麽明顯的錯誤,李掌櫃看不出來?”

    “還有……”寧菀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老掌櫃們,“你們每個人賬簿上,都存在這樣明顯的錯誤,各位都是老掌櫃了,難道看不出來?”

    幾位掌櫃一邊擦汗,一邊點頭哈腰地應聲:“是是是,縣主說得對,小人這就回去重新做一份賬簿。”

    寧菀淡淡一笑:“明日看到的,希望不是這樣的賬簿,不然……大理寺的公堂,恐怕就得各位老掌櫃去走一遭了。”

    幾位掌櫃嚇得冷汗冒得更多,弓著身子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小瞧眼前的少女。

    一個上午,寧菀就看完了一半的賬簿,將其中錯誤的地方讓人摘抄出來,一並拿去給寧老夫人看。

    昭華園。

    本該到了用午飯的時辰,卻無人敢去傳。

    寧老夫人看著手中摘抄的賬簿,氣得手都在抖,屋內的氣溫一瞬間跌落冰點。

    身在其中,就如墜落寒潭。

    看了一小半,寧老夫人就看不下去了,直接將賬簿摔在了旁邊的小桌上,麵色黑沉。

    寧菀欠身一揖:“祖母,賬簿出入太大,菀兒做不得主,還請祖母拿個主意。”

    寧老夫人的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以往她就知道鄭氏手裏不幹淨,可畢竟管著家,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鄭氏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將公中的銀子全都拿去貼補了二房,就連寧菀母親留給寧菀的陪嫁也都無一幸免,甚至有一處房產,已經被變賣。

    寧老夫人險些吐出一口老血,氣得腦袋嗡嗡地響,厲聲道:“就讓她在祠堂關著,何時知錯何時出來!”

    依舊是不痛不癢的懲戒,寧菀早就習慣了,寧老夫人看重侯府名譽,叔母變賣侄女陪嫁這種醜事,自然是不願傳出去。

    寧菀走過去為她順了順氣,遞上一杯熱水:“祖母仔細身子。”

    寧老夫人喝了些熱水覺得心緒平穩了些,握住了她的手:“多虧了菀兒,不然祖母還一直被蒙在鼓裏。”

    如果她一直什麽都不知道,將來無論寧禹還是寧宏繼承了爵位,掌家之權自然是要交還到侯爵夫人手裏。

    到那時,不僅鄭氏,連她這個祖母也會被孫媳婦嗤笑昏了頭,竟由得鄭氏這般。

    那她努力維護了大半輩子的清譽,就徹底毀於一旦!

    寧菀乖巧地一笑,道:“菀兒旁的本事沒有,就是細心了些,也事事為侯府著想罷了。”

    寧老夫人拉著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坐在身旁:“就你這細心的性子,可給祖母長了臉,今日就留在昭華園用飯。”

    春芳這才鬆了口氣,出去傳午飯去了。

    寧老夫人此刻怎麽看寧菀怎麽心疼,就連寧姝進來請安,她也並未正眼瞧過去。

    寧姝屈著膝,略顯尷尬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