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都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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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在冗長的回廊,旁邊的內侍宮女竟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寧菀的雙手交疊在一起,掌心滿是汗水,今日之事她若是處理不好,隨時可能大禍臨頭。
趙達突然轉身,向寧菀伸出手:“前麵路不好走,朕牽著你。”
“謝姨夫。”寧菀同時也頓住腳步,“臣女就是個野丫頭,小時候父親常指責我是隻皮猴,什麽路也難不住臣女。”
她說這話時,適時露出些許少女嬌憨,看起來完全就是稚嫩的孩子氣。
趙達緩緩收回手,笑道:“朕瞧著也是,你父親沒說錯。”
寧菀鬆了口氣,微閉雙目,迅速再睜開,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皇帝。
她在心裏將認識的人都想遍了,除了蕭陌,她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此刻能救她的人。
寧菀回頭就瞧見司檀在身後跟著,她將帕子刻意掉在地上,趁著去撿的時候,用口型說了“蕭陌”兩個字。
司檀是個善於讀唇語的,立刻明白她說的是誰,轉身便回了海棠苑。
“你確定她說的是蕭陌?”晉貴妃焦急萬分地問,問完不待司檀回答便道,“去請蕭陌,務必要快!”
司檀轉身便走,她此刻即便心急如焚,也不敢去禦書房阻止皇帝,若是惹得他不高興,隻怕今晚之事不能善了。
如今隻能靠寧菀自己機靈些,多拖延時間,待蕭陌前來。
……
到禦書房的這一路上,趙達不曾再說什麽,隻是沉默著前行,心裏卻始終癢癢的。
身為九五之尊,他還從未想要寵幸一個女子,如此大費周章,往往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對方便懂了。
到禦書房外時,趙達回頭瞧了眼寧菀:“進來。”
寧菀的心在突突跳著,她邁步上前,卻隻站在門口並未進去,反而跪地道:“臣女父親亡故多年,如今再接觸與他有關之物,心中著實悲戚,為表孝心,請皇上讓臣女跪著接畫。”
語畢,她伸出雙手向上托舉,眸色格外虔誠。
趙達微眯著眼瞧著寧菀,仿佛是想從她臉頰上瞧出她是真傻還是假傻。
盯著看了片刻,趙達擺手示意內侍官去拿畫,眸中頗有深意。
內侍官很快便從旁邊的書架上取下一幅畫,捧著交到寧菀手中。
寧菀接過畫,磕頭道:“臣女替父親謝皇上恩德。”
“要謝便進來謝。”趙達聲音突然沙啞,“離朕那麽遠,是怕朕吃了你?”
寧菀咬著唇緩緩起身,她邊在心中祈禱蕭陌快來,邊踏出一隻腳進了書房的門。
那個瞬間,她的心狂跳不知,仿佛又看到自己曾經被逼迫嫁給周碩的那日,下唇被她幾乎咬破了。
“走近些。”趙達招手道,“讓朕瞧瞧你。”
寧菀往裏走了兩步便立刻停下:“皇上,不早了,再晚回去,祖母就該怪責臣女不懂規矩。”
“規矩是死的。”趙達示意身旁的內侍官,“去傳話給寧老夫人,就說菀兒今晚住在宮中。”
內侍官忙出了禦書房,順帶著將門關上,厚重的金漆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
轟隆的聲音如打雷般,讓寧菀的心突的一跳,她掐著掌心迫使自己冷靜。
“上前,給朕寬衣。”趙達站起身,舉起雙手閉著眼等著寧菀,“聽清了?”
寧菀立刻跪地道:“臣女不敢越距,還請皇上恕罪!”
趙達還從未見過如此倔強的丫頭,他緩步走過去,俯下身瞧著她:“怎麽,你不肯?”
“臣女……”寧菀身子震了震,正思慮著要怎麽回答這句話才會惹得皇上大怒。
“皇上,臣有要事稟奏。”蕭陌的聲音驟然在禦書房外響起,“還請皇上屏退左右。”
趙達咬牙切齒地罵道:“讓他給朕滾!”
內侍官陪著笑臉站在門外不說話,打死他他也不敢跟大理寺卿傳達這話。
“臣女告退。”寧菀起身迅速退後兩步,躬身行禮之後便轉身打開門離開,長長地呼出口氣。
蕭陌眨眼間就將她打量一番,見她衣衫依舊整齊,這才放心,可他自己剛進了禦書房,身前就砸來一隻杯子。
“混賬東西!”趙達罵道,“你最好有重要事,否則朕今日拆了你那蕭府!”
蕭陌硬生生挨了這一下,碎裂的瓷片刮傷了他的臉頰,莫名讓他多了些寒氣。
他躬身道:“皇上,臣將安國侯府一案卷宗整理完畢,呈給皇上閱覽。”
瞧著他手中的卷宗,趙達氣得又扔過去一隻杯子,這次倒是避開了他的臉,直接砸在他身旁。
“就這?”趙達怒火中燒,“蕭陌,你仗著朕寵你疼你,如今竟是連聖旨都敢不接?”
平梁君手裏的那份聖旨,蕭陌知道皇帝遲早要說,他早已準備好了說詞:“大理寺審案,不容任何人喧嘩,平梁君在外高聲大喊,臣不知何事,隻能讓人將他趕走。”
趙達看著他的眼中仿佛在噴火:“是不是下次朕在你大理寺門外說句話,你也要將朕抓起來?”
蕭陌不說話,他肩背筆直地跪著,低眉垂眸,看似恭謹,實則內心自有盤算。
趙達太了解他,當初本也是瞧上他這性子才封他大理寺卿之位。
沉默了片刻,趙達擺手道:“罷了罷了,此事你別再管,平梁君的麵子朕也不能不給,何況那件事與周碩無關。”
他就此饒恕一個無甚用處的周碩,不僅安撫平梁君,還能贏得英明神武的美名,豈不一舉多得?
蕭陌起身,將卷宗交給內侍官,自己則出了書房,快步地往宮外走。
他走到半路,突然聽到旁邊有微弱的聲音,若非他耳力過人,很容易忽略,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瞧去。
寧菀坐在旁邊的花叢中,一隻手撐著地,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他忙過去扶住寧菀問道:“寧菀,感覺哪裏不適?”
在他接觸到自己手臂的瞬間,寧菀火燙般收回手,聽到他溫和的聲音,她才抬起頭,確認眼前之人就是蕭陌。
她才收起眼中的防備:“畫有問題,我此刻腿不能動。”
蕭陌瞥了眼不遠處的畫,收起來背在身後,將外衣脫下來給寧菀披上,溫柔地為她係好,繼而將寧菀打橫抱起。
此刻已近黃昏,路上沒什麽人,蕭陌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將她一直抱著。
寧菀從未像此刻這般安心,此刻的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下頜卻始終緊繃,牙根緊咬。
不知是不是今日內心的軟弱還未藏起來,她驀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將臉頰埋在他胸口。
若是平日,感覺到她這樣的小動作,蕭陌定十分欣喜,今日他卻覺得後怕,若是自己晚來片刻會發生何事?
不多時,蕭陌便感覺到自己胸口處被淚水打濕,懷中的身軀也微微顫抖,她這次也是真的怕了。
“別怕,我在。”蕭陌溫聲在她耳邊道,“寧菀,你記得,無論何時何事,隻要你需要,我都在你身邊。”
語畢,他緊了緊抱著她的手,將她完全攬入自己懷中。
到宮門口時,葉塵迎上來:“大人放心,宮門口都換成了自己人。”
蕭陌頷首,拉著袍子將寧菀的臉頰和身子完全裹住,大踏步地出了宮門。
將寧菀放在馬車上,蕭陌轉頭對葉塵吩咐:“告訴晉貴妃,今夜所有知情者,留不得。”
外麵的人他可以解決,可宮內的人他鞭長莫及,隻能勞煩晉貴妃。
葉塵離開後,蕭陌才上了馬車,卻瞧見寧菀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伸出手將她額前的發絲捋到耳後,寧菀卻驀然抓住了他的手,緊緊抓住不放。
“你睡吧,我守著你。”蕭陌任由她握著,“不會再有任何人敢為難你。”
寧菀默默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殘留著些許淚珠,小臉通紅。
馬車平緩地行駛,車內卻陷入了寂靜,蕭陌的目光一刻都不曾離開寧菀,心口發緊。
小半個時辰後,寧菀緩緩睜開眼,與方才的軟弱無助不同,眸中一片淡漠疏離,看來迷藥的藥勁也過了。
“今日多謝蕭大人。”寧菀起身,將外袍脫下還給蕭陌,“以後這件事還請莫要再提起。”
“寧菀,你這算是過河拆橋嗎?”蕭陌不接外袍,盯著此刻的她冷聲問,“我剛幫了你,還未從馬車上下去,你便不認了?”
“認!”寧菀靜靜看著他道,“今日之恩,寧菀必定會報答。”
說完,她吩咐車夫停車,看著蕭陌道:“還請蕭大人在這裏下車,否則再往前會被人瞧見。”
她今日的軟弱被蕭陌瞧見,心中無比羞憤,可他又是來救她的,還是自己相求,便隻能怪自己。
“怎麽報答?”蕭陌伸手按在她耳邊的車壁,低頭瞧著她,“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