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

    “不要，一餅！”

    幾日過後的戌時三刻，室外已經是寒意森森，但是曹門小院中，一大家子人圍坐在堂屋的桌子邊，激戰正酣。

    上桌子的是魏羽，劉進賢，小樓和李嫂。

    王武兩口子坐在劉進賢身後看牌，張采薇，白蘭手裏拿著葵花籽，一邊吃一邊看著小樓這邊的戰局。

    隻有老張，縮在皮袍子裏麵，在自己婆娘背後，指指點點。

    “你打一餅幹哈？你看，打這一張，是不是叫牌寬得多？”李嫂打出一餅後，本就後悔了，正不知道找誰撒氣，這老張這個賤骨頭，宛如睡覺給你遞了一個枕頭過來，撒氣剛剛好。

    “你又知道了，你又知道了？我偏要打這一張。你冷就去多裹幾件，不要在這裏縮著，摳摳搜搜，看得生眼屎！沒用的家夥。”

    劉進賢坐在李嫂下首，笑眯眯的打出了一張牌“一餅，我來打個熟張。”

    王武接著李嫂的話頭子：“今年冬天，我就覺得是冷許多。還好劉都尉叫人裝了地龍，否則這個冬天還不被冷死。”

    王武娘子抓著一把葵花籽，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冷死，你就是虛。”

    王武這個憨貨，眉毛一豎：“虛？昨晚上誰求饒的？”

    這憨貨的葷話惹得李嫂啐了一口，“要發騷去屋裏麵去，這裏還有小姑娘。”

    說著抓過了魏羽打出來的一張五餅“碰！”

    繼續說道：“王武娘子，要不明日裏我們去看兩身皮襖。”

    王武娘子正麵紅耳赤，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李嫂的話稍微緩解了一下氣氛。

    但是李嫂平日裏主要是忙於家裏家務，一般不怎麽出門。

    王武娘子接口道：“前兩日，大軍還朝，聽說獎勵十分豐厚，嫂子，我尋思著，這幾日街市物價行情必然上漲，我們要買什麽，隻要不是急用，緩幾日再買都可以。”

    王武說道：“這還真有其事，大軍還朝之前，好幾家酒樓都找我們預定南唐酒，所以這幾天坊裏的兄弟們也十分辛苦，連著幾個皇莊都在忙個不停。”

    老張縮著手，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這是自然，這幾日士兵們有了銀錢，自然酒樓妓館什麽的，生意就會火爆。”

    這老軍頭說的正高興，冷不丁旁邊伸過來一隻手，一把擰著耳朵。

    “你這老不修，妓館價格上漲你都知道，你是不是背著老娘去過？”

    老張吃痛，偏生隻能服軟：“沒有沒有，我都是聽他們說的。你是知道我的，我怎麽會去那種地方？”

    王武看著老張吃癟，在一旁傻樂。

    卻看到自家娘子一雙眼如同冷電一樣，盯著自己，麵罩寒霜。

    劉進賢繼續摸牌，對這老張所說妓館不以為意。

    魏羽覺得好玩，這家裏人從來沒有把劉進賢當成一個太監，都是想說啥就說啥，而劉進賢也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這時，李嫂擰著老張的手鬆開了，憤憤的說道：“公子，應該管管這些個事情。”

    劉進賢打出一張牌，嗬嗬笑道：“李嫂，你說叫公子管什麽？士兵亂用錢還是外麵物件漲價？”

    李嫂一陣語塞。

    魏羽繼續摸牌，然後說道：“大軍還朝，軍餉和賞銀都十分豐厚，在南下途中曹樞密就和皇上商議過此事。

    本說將獎勵一分為二，或者為三，其中一部分由地方有司直接送到士兵家眷手中。”

    打了一張牌後，繼續說道：“但是在執行的時候，十分麻煩。

    其一，大軍還沒有還朝，並沒有完全計算出士兵們的賞銀數量，難以確定。劉進曾經提出過預發，估計這士兵大概賞銀總數，將其中一部分預發出去。雖然劉進說的預發，能夠解決沒有完全計算清楚的弊端。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大宋士兵遍及全國，這銀兩怎麽樣才能送到家眷手中，如果讓地方官府先行支付，那三司那邊難以操作，如果讓錢莊代送，大宋現在還沒有可以直達各地的錢莊，最多就是送到府城一級。”

    說道這裏，魏羽無限懷念前世的銀行係統和移動支付係統了。

    雖然自己在銀行卡，支付寶，微信，和錢包裏麵，做到了四大皆空。

    但是絲毫不影響魏羽的懷念。

    李嫂和王武娘子等聽完後，又恨恨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

    李嫂說道：“前日公子回家，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公子行李中，小樓姑娘的香包保管得十分仔細，便是在戰地上，都沒有粘上一點泥土。”

    魏羽心中默默的感謝了皇城司，皇城司在確定了自己已經到了禦營中後，便從太原將直接的所有私人物品送到了析津府前線，自然包括這個香包。

    如果這個香包真的跟著自己去契丹，不要說幹淨不幹淨。

    在不在都是兩說。

    畢竟大宋頂級富豪羽，河東郡王，因為餓還偷過饢。

    此事萬萬不可以為外人道也。

    不過小樓聽到李嫂的話後，麵泛紅霞。原來公子是如此的在意我，雖然平時也經常凶我，說我，原來心裏麵一直有我的。

    小姑娘快被自己的推斷給甜蜜得暈過去了。

    在一旁嗑瓜子的張采薇揶揄的撞了一下小樓，白蘭也是輕輕笑著。

    看得來大大咧咧的張采薇心中想道：“這公子原來還有這樣心細如發的一麵，再加上平日裏對人還算和氣，如果那些詩文真是他寫出，確實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郎君。”

    想到這，還偷偷的瞥了一眼魏羽。突然覺得，魏羽摸牌的動作，還是挺好看的。

    白蘭更為沉靜，但是前日見到魏羽說話不假辭色，今天又看到了魏羽心中的心細，白蘭暗暗心折，“這樣的男子，就算再霸道一點，我也喜歡啊。”

    但是和張采薇不一樣，白蘭隻是想到這裏，已經是麵紅耳赤，根本不敢看魏羽。

    幸好現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麻將桌上，沒有人注意到一旁小兒女情態的白蘭。

    三女都若有所思。

    李嫂繼續說道：“像公子這樣的男人，才是女子的好依靠。本事大不說，而且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小樓姑娘不知道幾時修來的福氣。”

    小樓又高興又害羞，手裏抓著一張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這時候，門外一陣輕輕敲門聲，還有喚門的聲音：“皇城司崔華芳，求見劉都尉。”

    這崔華芳乃是劉進賢手下一名推官，平日裏，劉進賢回家後，皇城司一些事務便是由他接待，確實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崔華芳才會直接過來尋求劉進賢的幫助。

    劉進賢抬起頭來，輕聲道：“崔華芳？這麽晚了找我何事？老張，勞煩開下門問問。”

    老張正在大堂中被當成渣男的反麵人設，和魏羽對比，享受著大堂之中一種眾女子眼神的鞭撻和蔑視，正愁著難以脫身。

    聽到這話，如蒙大赦。

    既生張，何生羽！

    門子老張，幾步繞過影壁，打開院門。

    隻見小院之外，一名皇城司小校抱拳而立。

    在小校背後一丈遠，靠著竹林的位置，四名客商一樣的漢子，陪著一名契丹女子，站在一輛馬車跟前。

    老張問道：“軍爺有事找劉都尉？”

    崔華芳拱拱手道：“老丈，在下是皇城司崔華芳，這四位也是皇城司的兄弟，今日奉命送個人過來，所以剛才用了劉都尉的麵子叫門，老張恕罪。”

    魏羽在開封府不管是商界還是官員中，地位超然。而魏羽家中人丁不多，都和位於關係十分親密。

    宰相門口三品官，所以，就算是皇城司的推官，對魏羽府中老張都十分客氣。

    “送人？官爺送的是什麽人？”老張疑惑的問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