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跳如雷的柳煜恨不得撲上去剝其皮食其肉，偏偏花子墨好整以暇，自顧自地把玩著他的扇子，唇角帶笑，神態悠然，就好像剛才說那番話的人不是他。

    “還不走？還有時間呢，好好想想？”他終肯正眼瞧上一瞧柳煜，語氣依舊輕挑，絲毫不受柳煜怒氣的影響。

    兩個人一個殺氣騰騰一個滿不在乎，周圍一圈人不明所以，連戲都看不懂。最終，還是柳煜臉皮抽搐，惡狠狠地離開，竟連句狠話都沒放出來。

    終於，整個裴宅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黎叔清點了還能活動的下人，差人去請了大夫，然後安排宅院裏的打掃和恢複工作，行事有條不紊，壓根不需要旁人操心。

    正廳裏，那些砸損的物件桌椅已被麻利地收拾一新，下人們還奉上了新沏的茶水，屋內清香冉冉，說不出的祥和舒暢。

    裴栩手捧茶盞，笑臉盈盈，敬向了對座的幾人。

    司空玥以一己之力退掉半數凶徒，加之一身雪白無瑕，孤冷高潔，讓人很難不肅然起敬，自是被封為上賓。

    花子墨不過泛泛之交，之前還是王縣令引薦而來的一介商人，竟願蹚裴家的渾水甚至不惜開罪小王爺，僅此一項就讓裴栩心生敬佩。雖然花子墨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紈絝模樣，此時卻反倒讓人覺得親切。

    至於武朝海，本是裴遲遲身邊的仆役，卻忠心不二，舍生忘死對抗凶徒，以至身受重傷。事後由雪梨做了治療和包紮，現在看起來神色好了許多，也被請了來，奉上了茶。隻不過他似乎有些不太習慣，沒甚血色的臉上滿是拘謹。

    “裴家逢此大難，竟有幸得諸位援手，此番恩情不知該如何報答，裴某隻能先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裴栩很是誠懇，若非他們相助，裴家定遭滅頂之災，所以當真是無以為報。

    武朝海顯然沒承過這種場麵，一時有些慌張，忍著痛站起來回敬了一杯才猶豫著坐下。

    花子墨則見慣了這些，起身笑道：“見外了不是？我和遲遲那是生死之交啊，她家人有難，我豈能不幫？客氣客氣啦！”也許是他語氣太過親近，裴栩反而愣在當場，有些接不上話，他哪裏想到此人竟與女兒關係匪淺？疑惑之餘看向了婉娘，可惜她正狠狠咬著後槽牙，不願多說。

    裴遲遲則幹脆裝沒聽見，她早知道那家夥的話是接不得也聽不下去的，這般不講客氣，分毫不拿自己當外人。

    司空玥看了一眼略顯尷尬的場麵，起身回禮，語氣頗為恭敬：“早聞前輩名號，卻未曾想竟能在此得見，也是晚輩之幸。舉手之勞又何足掛齒，既同是江湖中人，自當鼎力相助。”司空玥麵對裴栩這般謙遜是在場的人都沒料到的，所以不免讓人大為驚訝。

    裴栩麵露愧色，擺手道：“什麽前輩不前輩的，無名之人罷了……怎麽？難道你認識在下？”

    “聽家師提起過數次。”司空玥簡單作了答，卻並不多言。

    “不知家師是……”裴栩更加疑惑了，看此人該是江湖後輩中的佼佼者，卻還聽說過自己的名號，不免心生好奇。

    “啊，爹，他就是白雲山的司空玥啦！”裴遲遲不喜長輩們的聊天方式，賊磨嘰，便幹脆幫忙介紹了。

    裴栩聽到這裏驚詫不已，雙目圓瞪看著司空玥，忍不住地上下打量，嘴中不住地念叨：“原來是……沒想到啊……”那副神情不像是久聞大名終得見的豁然感，倒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一樣。

    但那也隻是片刻，裴栩很快恢複如常，反過來正正行了個禮，道：“原來是白雲山的傳人，沒想到竟如此年輕，後生可畏啊！”

    這番話在裴遲遲聽來卻變了味道，雖然約莫和剛才的是一個意思，可結合那神情卻像是特地擺開來的台麵話了。

    果然，接下來就是幾番場麵上的客套話，坐在一旁的裴牧之早已坐不住，他也算半個江湖人，豈會沒聽過司空玥的大名？此刻他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心中澎湃簡直難以抑製。

    可惜他卻不敢打斷，急的幹瞪眼。

    他那副模樣被裴遲遲瞧在眼裏，暗自笑了他一番，替他插了嘴：“爹，他們也算是女兒的朋友，都很熟悉了，有什麽話待會兒晚膳時再聊也不遲呀！他們也不急著走！”

    “就是就是，爹！我……”裴牧之立刻附和了一句，可惜太過激動，餘下的話卡在了舌頭根。

    “遲遲，他們莫非就是你在遊曆期間結識的？”裴栩不忍拂了女兒的意，倒是被提醒了好奇的地方，順口便問了。

    裴遲遲大為窘迫，她回家的時候為了掩飾身份，隻隨便編了遊曆的經曆，沒想到這麽快就給戳破了，很是尷尬地望了望對麵。

    花子墨一直在看她，見她神色大囧就知道她定是沒對家人交待，便笑嗬嗬地接過了話來：“她也算是江湖人啦，而且小有名氣，司空玥和她交情不淺，我就馬馬虎虎，主要是受她師傅委托過來照拂一二，免得她惹禍。”說完還不忘向裴遲遲挑了下眉頭表情很是嘚瑟，被裴遲遲狠狠瞪了回去。

    “是，她是聖火教南平分舵舵主，當時被武林各派圍攻，我正好也在……”司空玥順著解釋了一二，也算是說到了兩人相識的起點。

    裴栩聽著不僅疑惑叢生，更是驚訝不已，茫然道：“遲遲你不是說……”

    “爹對不起，我錯了！”事已至此，裴遲遲還能咋辦呢？對麵兩個知根知底的人，一個性格剛正不善作偽，另一個更是唯恐不亂死不正經，她定然是沒法繼續瞞的，便果斷認錯，“我以為爹和娘都不喜江湖人，所以便沒說實話，不是有意相瞞的……”

    裴栩愣了半餉，過了好一會兒才爆出了豁達爽朗的笑聲，還忍不住用手指點了點她，搖著頭道：“你這丫頭，還真讓你混出了些名堂？不錯，不錯！哈哈哈哈！”

    裴遲遲一臉的懵，這是？不怪她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