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抵著門，額頭冒著冷汗故作冷靜，“有……有事兒？”

    小蒼蘭直起腰身，狐狸媚眼明亮有神，帶著淡淡倦意，“我等你一天一夜，現在還餓著呢，不過看你這裏……沒什麽吃的啊。”

    “我……不在家……吃飯。”

    “那你喜歡吃這個麽？”

    泛著淡淡紅光的球體出現在小蒼蘭掌中，錢多瞪大眼睛，心頭突然猛地顫動，饑餓如同洪水衝撞四肢百骸，意識被衝擊四散，雙目鑽進貪婪的底色，口水分泌過多順著嘴角流淌，整個人像是隻有本能的獸。

    那是變異的心髒。

    不同於錢多從奄奄一息的變異中收集那種，那是一顆鮮活且有力的心髒，一顫一跳，展示著曾經旺盛的生命力。

    【前方有人級變異心髒 請宿主吃掉】

    血腥不等空氣，直衝衝地鑽進錢多鼻腔，像是女子勾引，直接快速。

    小蒼蘭站起，淡藍色旗袍華美異常，“怎麽，喜歡麽？”

    錢多“呼哧呼哧”地喘息，那撲上來的饑餓感隻差那麽一點就把他全然攻克。

    擦掉嘴角的口水，“滾……滾開！”

    小蒼蘭將心髒收起背於身後，緩緩朝著錢多走來，隨著走動，藍色小花蕩漾在周身，片刻不離，僵硬嘴角顯出她強烈的不安。

    麵對一個未知生物，尤其是足夠強大的生物，誰都會察覺不安。

    “我知道你在吃什麽，也知道你吃不下普通的飯菜，加入我們吧，你這麽優秀，留在普鬆大廈，早晚會被那群人害死。”

    錢多微微直起脊骨，“你們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哦？”小蒼蘭一米七二，穿上八厘米的高跟足以跟錢多比肩，此時幾乎整個人都貼在錢多身前，甚至微微靠前用力把他逼得緊緊貼門。

    錢多最先感受到的便是柔軟，接著是女子香氣，雖然有過喜歡的人，但確實沒跟任何人進行過和諧，加上十八歲的身體機能，饑餓混合著欲望，緩慢且有力地吞噬著意誌，好在大腦不停的抽自己嘴巴子，錢多此時肌肉緊繃，抑製翻湧的情緒，腿腳卻在暗暗發軟。

    “別……別這樣。”

    小蒼蘭說話的吐氣噴薄在錢多脖頸，溫熱，魅惑。

    “別怎樣？”

    錢多冷汗比剛剛流得還多，咬緊嘴唇，直接憋氣。

    我幹脆憋死自己算了。

    小蒼蘭看他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甚至脖頸泛出淡淡青紫，笑意中帶著點欣賞，後退兩步，“你說我們不把人命放在眼裏，在普鬆大廈的這幾天，你說他們把變異的命放在眼裏了麽？”

    “什麽……什麽？”錢多大口喘氣，大腦缺氧導致迷糊。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會逃？”

    錢多連連搖頭，靠著門緩緩下滑，“看……看不到……權限……不夠。”

    小蒼蘭冷哼，“那群狗官自然不會把我們的過去展現，因為我們也都是普鬆大廈的一員，曾經。”

    “什麽？”錢多猛抬頭，眼神中滿是詫異。

    “你以為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過街老鼠？我可是女兵中最優秀的，拿過的獎牌掛滿牆都不誇張，可突然有一天，當我醒來，這些藍色小花就這麽圍著我，她們隻是碰了下，就化成一灘血水。”

    小蒼蘭眼神迷離，纖細手指戳動，藍色小花微縮，竟像是害羞般攏起了花瓣，回顧往昔總會讓人帶著迷戀和惋惜，小蒼蘭清亮的嗓音也變得低沉起來，“於是我被抓到普鬆大廈，開始接觸變異這個群體，我學會控製這些力量，用它來救人，直到……在一場任務中，我被同隊的變異圍攻。”

    錢多瞪大了眼睛。

    同隊？

    “他們說，如果我不死，他們就會死。這是命令！”小蒼蘭臉上的恨意一閃而過，隨後被嘲諷取代，“多麽可笑的命令啊，當我體內最後一滴血流盡時，我還在想，為什麽？是我做的不夠好？還是變異，就不該存在。”

    錢多站直身體，驚訝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那天我遇到了一個人，不，他是神。他赤著腳，滿頭銀發，冰涼的手指摁在我的眼睛，他說，‘為什麽’？”

    “為……為什麽？”

    小蒼蘭雙手背於身後，“於是我重新活過來，遇到大牛和藍鍾。”

    “他們……也……都是被……拋棄的？”

    “你可以問問樂福，她本來也該跟我一樣，是於燈救了她。”小蒼蘭轉過身，臉上妖媚褪去，帶著嚴肅，“你也要等到背叛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麽？”

    錢多心下一沉。

    “你的能力大家看不到，我可是看得清楚，早晚有一天，那些人也會看到，你不會想像藍燈那樣，被最親愛的兄弟殺了家人，送進實驗室，扒皮抽筋。”

    錢多這會兒臉色不僅是難看，更是蒼白。

    “是……於燈？”

    “你以為為什麽藍鍾這麽恨他？哼~我們也是人，不，曾經是人。”小蒼蘭十指微動，藍色小花齊齊消失，“跟我走。”

    空氣靜默，連呼吸聲都被放大無數倍。

    “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人。”小蒼蘭的語調緩慢有力，帶著極具蠱惑的味道。

    錢多的腳步往前邁動。

    “嗡”

    手機震動麻痹右腿。

    “錢多，這個世界需要做出改變，會痛，會鮮血淋漓，可這是曆史的必然進程，腐朽製度終將終結，我們的出現是對這個世界最好的反抗。”

    無數鮮血淋漓的畫麵在錢多腦海中回放，嚴英那張青灰的臉，方城帶著怒吼的哭腔，樂福的欲言又止，還有趙尚連起伏都消失的胸膛……

    “嗡”

    手機再次震動。

    黑暗蔓延在房內的每個角落，一朵藍色小花出現在錢多麵前，瑩瑩光束，竟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嗡”

    手機還在持續不斷，錢多抬起的手微微停頓。

    一堵寬厚的背影出現在腦海。

    於燈。

    錢多突然驚醒，還有於燈在。

    “不……不要。”

    小蒼蘭麵露失望，藍色小花瞬間滅掉，黑暗重新到來。

    “還有……還有於隊……他會……保護我們。”

    “哼~”小蒼蘭走到窗邊看向遠處急速而來的越野車，“你相信他？”

    錢多毫不猶豫地點頭，“信！”

    小蒼蘭搖曳著身姿走向錢多身後的門，路過時捏了捏錢多的耳垂，“你覺得趙尚……還會相信普鬆大廈麽？”

    【附近有人級SL類出沒 請宿主獵殺】

    【附近有人級H類出沒 請宿主獵殺】

    錢多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小路咋咋呼呼進門，“錢多，錢多，你沒事吧？”

    “你還好麽？”樂福的能量緩緩遊蕩在屋內，猶如黑幕中的銀河。

    錢多這會兒才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沒……沒事。”

    樂福鬆口氣，小路熟練地開燈，“嚇死我了，幸好老大電話及時。”

    “是啊，哥哥還真是厲害，執行任務時還能顧及到錢多。”樂福看向錢多的眼神多了些嫉妒。

    錢多這才回過神兒，“什麽……任務？”

    小路打開冰箱，“你這到底能不能裝點吃的？每次來都得帶飯。”

    “你別這樣，人都還不知道走沒走呢！”樂福嫌棄。

    小路拿出可樂，“走了走了，要是沒走你早就炸鍋了。”

    樂福翻了個白眼給他，“我哥今天晚上有個小任務，還沒結束，突然給我們打電話，說是你出事了，讓我們過來。”

    “你跟老大是不是有什麽心靈感應啥的？你是不是他兒子？”小路像是發現新大陸，就連樂福都無比吃驚地看著他 。

    錢多瞬間就瘋了，“你別……別瞎說？”

    “那他為啥對你這麽好？”小路看他卷毛都要伸直，笑得前仰後合。

    錢多一時無言，“不知……知道，我……摁了……手機。”

    “嗯？”

    兩人掏出手機，看到錢多在群裏發了很多可愛的小心心，足足有好幾百條。

    小路無語，“這個手機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學會？老年人都沒你學得這麽慢好不好？”

    “那你教他呀，把手機玩得熟練本來就很難。”樂福確定錢多不是哥哥兒子後鬆了口氣，突然多了這麽大的侄子，確實不太好適應。

    原本緊張到窒息的氣憤在小路和樂福來到後變得輕鬆暢快，錢多的困意漸漸襲來，送走他們後一秒入睡。

    越野車中，二人臉色凝重不少。

    “是小蒼蘭？”小路有些緊張地看向四樓。

    “嗯，但是她沒傷害錢多。”樂福啟動車輛。

    “為什麽？”小路臉上表情陰暗不明。

    “或許是覺得他不重要？”

    “不重要的話也不會去找他了。”小路歎口氣，“要不是我發現他體溫不對……”

    “哥哥知道你在監視他麽？”樂福有些擔心。

    小路看著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我隻是不想讓老大總是分心去照顧他。”

    “……”

    --

    錢多睡了整整十二小時，轉天十點才頂著熊貓眼去上班，照例跟門口的守衛打招呼，依舊換來無視。

    辦公室裏空無一人，桌子上有小路寫的紙條，說他們到附近執行任務。

    “又……又去？”錢多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任務可……真多。”

    “錢多，有任務，離得近，要不要去？”對講機裏傳來老周疲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