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坐進小黃車的時候還是有點恍惚的，熬了兩天兩夜，哪怕是睡二十四小時都不一定能緩過來。

    米天坐在錢多旁邊刷著手機，“最近任務很多。”

    “是啊，我都連續好幾天加班了。”旁邊同樣昏昏欲睡的人回應。

    “我也是。”

    “是啊，我今天下午再不回家，我老婆都要懷疑我在外麵有人了。”

    “老周，不是說好給補人的麽？”

    老周在駕駛位，撓著好幾天沒洗的頭發，“放心啊大家，過幾天人就到了，就這幾天使使勁兒，隻要熬過去就好了。”

    米天嚼著口香糖冷哼，“變異越來越多，怎麽可能會輕鬆。”

    老周回身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可閉嘴吧，存心拆我的台是不是？”

    司機默不作聲開車，要說辛苦肯定是他，連續三十六小時的加班，算得上是疲勞駕駛，可沒辦法，所有司機都這樣。

    “最近變異越來越多了。”

    不知道是誰歎了口氣，其他人隻是哼哼，抓緊時間眯一會兒。

    錢多算是這裏麵精神好的，就是手腳酸軟，本來就很瘦的人，最近要拿袋子裝大腸小腸，還要抬巨沉無比的變異屍體，說實話，胳膊上的肌肉都要練出來了，從最開始看到那一坨五顏六色吐得昏天黑地，到現在麵無表情，錢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適應的。

    隻能說適應這個東西，完全沒什麽底線。

    車子晃晃悠悠開了半小時，來到一處敬老院。

    天色清明，暖風繞人，院子東側有幾個老人在雜草叢生的器材旁邊說說笑笑曬太陽，右側則是拉起了警戒線和不透明的塑料，還有人專門看守。

    “這次是什麽？”米天轉動僵硬的脖子。

    老周看了下手機，“是隻雞，都快八十斤了，這些老人家還以為是養的太過分，直接找了記者，我們也是看到電視上的新聞才知道的。”

    錢多透過玻璃看過去，“新……新聞？雞殺……殺人了？”

    老周笑了，“說什麽呢？又不是所有變異都會殺人，這隻雞經過檢測是有能量波動，也就是個變異，抓回去研究研究再殺，就說我們是屠宰場的，花了高價格買的。”

    “可它……沒做什麽。”錢多愕然。

    老周繼續抓撓頭皮，“萬一做的話，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個代價我們承受不起。這個小隊什麽情況，動作這麽慢，從接到消息到現在得有一個多小時了吧。”

    司機抽了口煙，“新隊伍，最差的，連名字都沒有。”

    “那等等吧。”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等到太陽照在腦袋上都要冒煙時，才有個瘦瘦高高的人過來敲門，臉上是紅紅的爪印，頭發上還插著碩大一根雞毛，“抓到了，收拾吧。”

    錢多覺得這個人眼熟，細細一看，是前幾天在病房見過，是趙尚去支援的那個小隊。

    來到被圍起的那片區域，除了倒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巨大公雞，小隊的人已經離開。

    “好家夥，真夠大的！”有人擼了擼防護服，“老周，這個衣服實在是太憋人了，什麽時候能給改良一下？”

    老周在旁邊拍照記錄，“快了快了。”

    米天抽動鼻子冷哼，“那就是改不了了唄。”

    “你個臭小子能不能閉嘴。”老周飛起一腳，被米天利落躲過。

    公雞渾身鮮亮的羽毛尤其美麗，此時毫無精神的倒在地上，像是知道自己的結局，明亮的雙眸呆滯，忍不住哼唧。

    錢多把卡在雞脖頸的網兜解得鬆了些，那隻雞竟然側臉與他對視，看得人於心不忍。

    “聽說變異……變異獸的……智商大……大概有……十幾歲？”錢多小心收拾。

    “沒那麽誇張，智商肯定會漲，畢竟腦容量變大了嘛。”有人科普，“我們之前抓過一隻半人高的鸚鵡，被抓走時一直在求饒，誒，聽著也難受啊。”

    錢多心頭跟著跳了下。

    三個人把雞抬上車，其餘的人在附近把掉落的雞毛收集起來，盡量不留下任何線索，錢多收拾著認真地把敬老院裏的雜草翻了一遍，剛剛的戰鬥估計是聽慘烈，因為到處都是雞毛和頭發碎布。

    錢多順著雞毛走到牆角，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

    “王菜，你說趙大哥還能來我們隊麽？”

    “開什麽玩笑，就算是治好了也得休養，在我們隊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可能再來？誒……本來還能接點大任務想著多賺錢，讓孩子念個好點的高中……”

    “你說會不會是他？”

    “噓……瘋了你？不要多說話。”

    “可那天我們明明在的地方都正常，如果不是他的話，位置怎麽可能錯呢？都是趙大哥提前安排好的。”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錢多拐角直接走了過去，“你們……說的是……是誰？”

    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和剛剛去叫門的瘦高個在抽煙說話，見到錢多煙都嚇掉了。

    “是你啊，我叫王菜。”矮胖的男人伸出手，滿臉都是笑，“你是跟趙大哥一隊的吧？那天你也在。”

    瘦高個見狀快速離開，連聲招呼都不打。

    “你這小子走了怎麽也不等我。”王菜說著就要走，卻被錢多拽住。

    “你剛剛……說的那……那個人……是誰？”

    王菜臉色有些難看，“我們就是瞎說，吹牛，你也別往心裏去。”

    “趙大哥……差點……差點死……死了！”錢多用力握得更緊，“那個人……是誰？”

    王菜沒覺得手有多疼，他的異能就是力氣很大，大到沒邊，但這個時候又不好意思甩開錢多的手，“其實這個事兒我們都覺得奇怪，你鬆開我，我跟你好好說說。”

    錢多立馬鬆開，臉上滿是嚴肅，“你……你說。”

    王菜看了看前後，又轉到錢多身後看了眼，確定周圍沒人後才開腔。

    “其實那天確實是挺奇怪的，趙大哥經驗多，所以不管做什麽我們按照他的話來做。那天抓貓也是，他說不要直接打死，要抓活的，所以我們才搞了那個陷阱。”

    “當時趙大哥讓我們幾個人躲在陷阱的四周，反正安排得挺好，那隻貓呢也被抓了，但他出事之後我們幾個人湊在一起合計了一番，發現每個人看別人的方位都不太對。”

    王菜說到這兒露出迷惑，最後幹脆蹲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裸露的地表上畫方位。

    “你看，我當時是在北邊，因為趙大哥說貓要是急眼了就會往北跑，我當時還戴了個頭盔，又是站在小區指針的北側，我肯定記得清楚啊，但後來小孫說我是站在西邊，路起又說我是站在南邊，這不亂了套了麽？”

    錢多看著圖，眉頭皺緊，“你們……說的那……那個人……是誰？”

    王菜這回連聲音都壓低不少，“他啊叫周利，也是來幫忙的，具體什麽異能不知道，平時也從來都不跟我們說話，遇到任務也是分到什麽就幹什麽。”

    “不過有一次我發現，他好像能控製方位，上次我們去抓一頭牛，力氣比我都大，趙大哥又不願意傷了它，我們也逮不到，就是周利直接甩出能量，那牛本來是往東跑，結果愣是跑進了西邊的陷阱裏頭。”

    “後來趙大哥受傷後，我們就懷疑是不是他小子幹了啥，還有人去問了，他不承認。”

    王菜說完後無奈攤手，“事情就是這樣，我總不能就因為懷疑就去告發人家對不對，再況且人家上頭有人，到我們隊也是扶貧來的，啥也不幹，跟大爺似的。”

    錢多追問，“誰派他……來的？”

    “是個司令。”王菜起身，“行了小兄弟，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

    “他……他今天……來了麽？”

    “沒，今天來了調令，說是要回去了。”

    錢多立馬給小路打電話，遲遲沒接。

    任務還沒結束？

    周利？

    手機上搜索到的周利有三個人，王菜指認後錢多才放他走。

    回到普鬆大廈，錢多在辦公室等得焦頭爛額卻遲遲不見人，發了無數次消息卻依舊沒人回複，幹脆直接把事情發到群裏頭，自己先去找人。

    王菜說那人要被調走，目前不知道會去哪兒，既然動手，就絕對不會留在普鬆大廈，想到嚴英的下場，錢多心中膽寒。

    想到這兒錢多又給方城發了個消息。

    沒等方城回應，小路先把電話打過來了。

    “你真的問到了？”

    “是……王菜……是這麽說的。”

    “王菜？”小路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一會兒，“是他啊。”

    “你找出……周利的……位置。”錢多越著急越結巴，這個時候都要被氣死。

    小路有些遲疑，“你確定麽？要不要等等老大？”

    “你們……不在一起？”

    “我被調到另一個隊，他們要抓老鼠，四處亂竄的，我過來幫忙。”

    “我怕會……出事……現在！”錢多沒時間跟他解釋這麽多，拿起外套就往外麵走，手機上很快出現一個紅色小點，接著是小路的消息。

    “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