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是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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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在平陽市的東部邊境,如果打車過去,怕是上千都搞不定。錢多看著停在樓下的小黃車,果斷決定開走一輛。
剛剛吃完午飯的司機伸著懶腰出來,口中抱怨最近這麽多的活兒還不給請假,剛出大廈就看見自己的車跑了,車鑰匙還在手裏呢!
“我草!我的車!”司機剛想追過去就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抓住。
萬年沒有表情動作的守衛兵機械地轉過頭,“他說暫時借用。”
“……”
錢多開車門的本事還是跟嚴鬆一起學的,他是不明白為什麽會開車門能吸引女孩兒的注意,畢竟這可是隨時會進局子的手藝,然而在修車鋪三個月的臥底後,嚴鬆什麽都沒學會,倒是錢多把能犯罪的手藝學了個遍。
錢多上輩子從來都沒接到過罰單,因為開車的速度慢到烏龜看了都會搖頭的程度。不過這會兒,他幾乎開出了賽車的氣勢,並且對於速度的把控相當到位。
就這麽加了三次油,開了六個多小時,直到天邊染上橘紅,手機上的紅點幾乎沒怎麽挪動,幸好一直都是亮著,若是滅了,那就代表人死燈滅。
越是城市邊境,氣溫越是冰冷。
錢多關上窗戶看不到周邊的環境和景色,隻記得走進非常窄小的水泥路麵,碎得不成樣子,開上去整個車都在晃,右邊是巨大的魚塘,腥味順著車窗縫隙擠進來,灌滿錢多的鼻腔,夕陽下,微風掠過,波光粼粼,頗是美景。
紅色光點就在附近,錢多放緩車速,路過魚塘上了個坡。
【周圍有人級H類變異出沒 請宿主獵殺】
是周利!
錢多幾乎就是把車停在了路中央,反正也沒人管,無所謂。
這個人厲害不?
【人級H類 宿主打不過 請盡快逃跑】
我是來抓人的。
【宿主打不過 請盡快逃跑】
……具體地址給我。
【右方四百八十三米】
錢多轉向右側,在滿是荒草的地方有個破爛建築,像是某個被遺棄的教堂,鐵門斑駁生鏽,牆皮掉落露出紅磚,房頂的十字架失去色彩,在夕陽映照下泛出猩紅。
這裏看著是有些詭異。
手機上群裏的消息還是沒人回複。
還沒結束麽?
錢多看了眼馬上要落下去的太陽,此時的他就像個原始人,希望太陽能落下的慢一些,再慢一些,最起碼等到於燈帶著隊友們匆匆趕來才好。
然而黑幕完全降臨,錢多也沒等到人,手機上一直不動的紅點開始移動,錢多下意識地蹲下,緊張地看著鏽跡斑斑的大鐵門。
夜黑時候好逃命,在電視劇裏經常出現的劇情在現實中得到驗證,錢多認為自己不能再等了,要去找這個人聊聊。
自己不是來複仇,而是救他的命!
推門而入時,毛骨悚然的冰冷附著在錢多全身,入眼黑暗,夜色不給力,連光都懶得給,而麵前三層聯排的教堂,沒有任何光點,夜深人靜。
“呼~”
白天本來沒有風,或許是為了烘托一下氣氛,風從腳底起,吹得錢多迷離著雙眼守在大門後方,手裏高舉著一塊剛剛撿起的磚塊,隻要周利出來,他就要來個先禮後兵。
房頂的十字架不像是白天那般冷漠,陰森森的佇立在那兒,像是某種標誌,錢多想起曆史上那些為了十字架發動的戰爭還有電影裏的血腥,整個人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前方十五米有人級H類變異 請宿主獵殺】
我能打得過?
【打不過】
……
“噶”
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烏鴉站在十字架左肩沙啞鳴叫,聲音低沉陰暗,短暫且快速,撲楞幾下翅膀後站定,那雙黑黢黢的眼似乎在盯著錢多。
那隻烏鴉是變異麽?
【不是】
哦……周利怎麽不動了?
錢多把手機屏幕調到最暗,那個紅點隻有剛剛動了一下,接著便再無動靜。
又等了十分鍾,就在錢多決定主動出擊時,從教堂大門中走出來一個人,看不清長相和穿著,隻能看到雙手合十脊背微彎,控著腦袋,那是虔誠的姿勢。
大老遠來到這兒就是為了找這麽個地方祈禱?
錢多記得在市中心有家非常繁華的教堂,每天停在十字架前的豪車無數,非富即貴!
人影走得並不快,其中回了三次頭,表達了留戀。
“你好……你好!”錢多從門旁跳出,雙手捏著板磚背在身後。
人影似是被嚇到,但很快平複。
靠得近了錢多才看清長相,平凡的五官,挑不出任何能夠記憶的點,黑色外裳包裹身體,能看出下麵的肌肉有多麽強健。
“我是……普鬆大廈……的人,咱……是同事。”錢多咬著牙,盡量不讓自己露怯。
周利麵向錢多,表情掩蓋在陰影中。
“後勤的?”
錢多點頭,隻有後勤部和技術部的人才不會有能量波動,因為不是變異。
“你守在這兒是想幹什麽?”周利沒有著急離開,反而步步逼近。
錢多蒙了,難道不該是他跑我追?死纏爛打一番消磨時間麽?
“我……是想問……關於趙大哥”
“趙大哥?”周利冷哼,“你不是後勤。狩夜者,聽說有個新人,沒有能量波動,可能是個人類。”
錢多連連後退,手中的板磚蠢蠢欲動。
可比他還要快的是周利手中的尖刀,刹那間就插進錢多心髒。
靠得太近,錢多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無比熟悉的死亡感再次蔓延上每個細胞。呼吸困難、手腳抽搐,因為供血不足導致器官在不停嘶吼嚎叫,爭奪存在不多的氧氣,眼前白影層層出現,像是舞蹈小人,在視覺神經上旋轉跳躍。
痛苦對錢多來說習以為常,當神經不再傳遞痛感時,隻剩下血流如注帶走的溫度。
周利防止錢多沒死透,連續捅了三四刀,每一刀都用力轉動兩圈。
錢多半張著嘴,生理性淚水再次被逼出來。
當瞳孔開始渙散,錢多突然害怕。
萬一這次複活不了,要怎麽辦?
“砰”
【周圍有人級SL類變異出沒】
槍聲讓錢多瞬間醒來,幾乎是刹那,整個人弓腰坐起,攥在手裏的板磚還死死捏著,胸口的痛也沒徹底消除。
於燈?
錢多踉蹌著起身跑出鐵門,幾乎能用昏暗來形容的月色照在於燈肩膀,他的對麵,是跪倒在地的周利。
“於……於燈!”腿腳不穩地跑到於燈身邊,錢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扒拉著結實有力的臂膀,“他……他就是……周利。”
於燈聲氣冷漠低沉,“我知道。”
周利就跪在那兒,動也不動。錢多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狂奔過去摸到汩汩流出的鮮血,周利怒睜的雙眸表達不甘和不可置信。
“是誰……是誰指使……你的?”
周利隻是張了張嘴,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是誰?快……快說!”錢多捏著周利的肩頭。
就一個名字,隻要一個名字,他就能知道是誰在除掉變異,把這個人揪出來!隻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砰”
又是一聲槍響,周利整個人都趴在錢多身上。
錢多牙齒瞬間咬緊,那槍聲不是來自身後,是來自麵前。
不是於燈開的槍!
有人要殺周利,跟有人要殺嚴英一模一樣!
是誰?是誰?
錢多突然站起衝著四周大吼,“出來……給我出來……是誰?”
憤怒被風裹卷著四散,錢多渾身都是冷汗和溫熱血液。
就差一點!
該死!
“滴滴滴”
刺耳清晰的警報響起。
【周圍有人級SL類變異出沒】
【周圍有人級H類變異出沒】
【周圍有人級SL類變異出沒】
……
沒完沒了的係統提示讓錢多愣住。
周圍有這麽多的變異?
頭頂突然卷起強烈的風,雜草紛飛,砂石滾動,轟鳴從頭頂傳來,震得人頭痛欲裂,有刺眼的燈光打下來,錢多立馬眯起眼睛,那光像是不要錢,能將人直接照瞎。
“於燈隊長,請不要抵抗。”
“重複,請不要抵抗。”
於燈?錢多轉過身,耀眼的光落在於燈前頭,他的臉在光中映得分明,像是某個從天而降的神明。
錢多抬頭,逆著光看到來源,是直升飛機,如果沒看錯,還有架在艙門旁側的機槍。
四周被警車和普鬆大廈的越野車包圍,無數人下車,有身穿製服的警察,有穿著便衣的同事,全都麵色緊張,如臨大敵,拿著防爆護盾的特警站在前,後麵的人舉槍直指於燈,錢多看得清楚,最起碼三四個紅色亮點閃爍在於燈額頭,狙擊。
“不……不是他!”錢多衝著直升飛機瘋狂擺手,“不是……不是他!”
就在這時,於燈緩緩舉手至頭頂,隨之跪下。
錢多沒來得及反應,一群人轟然向前,將他摁倒在地。
那曾經屬於榮耀的傷疤被貼在地麵,與雜草和石子摩擦,帶出血跡斑斑。
錢多想衝過去時被人同樣被摁住,隻是他被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絨毯。
“沒事吧?別怕,走!”
有人親切地說話,像是安慰嚇壞了的小動物。
“不……不是”
“走走走,快啊!”有人吼著,聲音幾乎要把耳膜震碎,錢多朝著於燈方向掙紮,口中支支吾吾說著“不是他”,可這三個字卻始終說得不連貫。
錢多被人一把摁進越野車裏,隨後鎖死。
“不是……不是他!”
錢多透過車窗,看到於燈臉上帶著類似摩托頭盔的厚重鐵製品,手腳被三個人才抬得動的鎖鏈捆綁,一直挺拔的腰椎被迫彎曲,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好大一番功夫!
錢多用力拍著門窗,雙手麻木腫脹,帶著血跡。
從外麵開車門他熟,可從裏麵就不是他涉獵的範圍。
外麵守門的人被鬧得煩了,開門就給了錢多一記手刀。
暈過去之前,錢多終於可以把“不是他”這三個字連續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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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夜者隊長於燈,因為槍殺同事被暫時收押,案件審理結束會進行公布,如有資料線索請大家盡快提供到秘書室,方便我們作出準確公正的判斷。”
這則消息傳到所有人的手機。
辦公室裏陰沉肅穆,趙尚趙夏坐在沙發上不吭聲,小路雙手翻飛在筆記本上看監控,他已經三天沒睡覺了,剩下錢多在跟秘書室溝通。
“我是……目擊者……真的……不是他!”
“抱歉,據了解你們是一個組,組員提供的資料我們保留。”
“你特麽”
“嘟嘟嘟”
這已經是錢多今天打的第三十個電話,三十八層的秘書樓已經禁止他踏入,就連電話也都是響很長時間才會有人接聽。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趙尚眼下有濃重的烏青,他叫上幾個幹刑警的朋友去案發現場調查過,那天晚上的人太多,所有線索都被毀地幹幹淨淨,甚至在第二天,一場無名大火就把整個教堂付諸一炬。
錢多已經將事情經過說了無數遍,除去為了掩蓋複活的異能說自己被打暈了外,別的都恨不得用連環畫畫出來。
“槍聲……是來自……周利的……身後!真的……我絕對……沒聽錯!”錢多繼續給秘書處撥電話,持續無人接聽。
趙夏神色凝重,“老大幻化出來的能量槍打出的傷口跟普通的槍支不一樣,但孫晴驗出來的結果,兩個槍傷都是能量造成的創傷!這娘們!我找他去!”
趙尚一把拉住他,“去了沒用。”
“咋沒用?整個普鬆大廈,除了老大能用能量具化出武器,還能有誰?這孫晴肯定是對以前的事兒懷恨在心,奶奶個腿!看我不去撕了她!”
趙尚一巴掌拍在趙夏後背,用力頗大,趙夏的臉瞬間擠成菊花。
“老大還被困著,別找事!”
小路滿眼血絲,向來單純善良的眼睛裏露出陰狠,“那些人明明知道不可能是老大,卻還是把他綁起來,存心的,我們去把人救出來!”
趙尚捂著頭,一個上躥下跳的趙夏就足夠讓他頭疼的,要是小路再來,他真的是穩不住。
“咳咳~怎麽?你們要劫獄?”穿著中 山裝的男人抬腿邁進,布鞋上滿是泥土和雜草碎。
小路驚訝地站起,“周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