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沒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拆開信封，裏麵拚接的字體變得花花綠綠，甚至“來”這個字體放大加粗，在某些誇張的宣傳紙上常用，幾個字連起來就是：把他帶來教堂。

    又是教堂？

    錢多皺眉又去大喇叭隊借了次碎紙機，看到顏秋正在笑意盈盈地跟黎合說話，之前那種嚴肅的神情在腦海中閃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隻能尷尬地找個招呼，飛速的跑了。

    方城喝著茶，“要不要跟他解釋一下？”

    顏秋搖頭，“沒什麽好解釋的，我本來也不是乖乖女。”

    隨著碎紙機嗡嗡的操作聲，錢多陷入一種全世界都處於未解之謎的狀態，所有人都有著難以言說的秘密。

    想到這兒錢多背起雙肩包，把碎紙機還回去之後匆忙打車來到趙尚趙夏訓練的軍事基地，這裏依舊了無人煙，看門的老兵見到錢多，“趙夏訓練呢，等會兒。”

    “我……找趙……趙尚大哥。”

    老兵看了眼牆壁上的移動的時間表，“等著，我給打電話。”

    站在哨兵旁邊，天氣越來越熱，甚至才四月份就隱約有蟬鳴，擾人心緒，今天溫度高的離譜，哨兵汗流浹背卻半點怨言都沒有，錢多打心眼裏敬佩這些人。

    沒一會兒就有人朝著大門走來，神情嚴肅麵無表情。

    錢多剛想揮手打招呼，但隱約覺得對方似乎有點……想笑？

    “趙夏……大哥，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能看出來是我？”趙夏撓著幾乎被剃禿的頭發，“我明明學我哥還挺像的。”

    錢多不好意思說他看起來像隻二哈，而趙尚那妥妥的就是阿拉斯基，雖然很像，但氣質千差萬別！

    “我能……分……出來。”

    趙夏有點不好意思，“你找我哥幹什麽？我剛剛訓練完那群新兵蛋 子，太氣人了！要不你幹脆也來我這兒讓我練練，保證你三個月脫胎換骨，五個月橫掃戰場……”

    錢多無奈苦笑，他雖然敬重這些人，但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估摸著是不適合軍營，作為典型的和平主義者，錢多不喜歡動手，凡事還是講道理比較好。

    一道陰影從趙夏身後襲來，莫名的冷戰讓他閉了嘴。

    “你不去練兵，在這兒幹什麽？”趙尚低聲問。

    趙夏聳了聳肩，“我這不是聽說錢多來了，嘮嘮嗑。”

    “回去！”

    “是。”趙夏敬了個軍禮，隨後一把攬住錢多，“等我什麽時候回去了，帶你去吃最好吃的冰棍！”

    “……”錢多不理解趙夏把他當成小孩，不是喂吃的就是給喝的。

    趙尚等人走了之後才靠近錢多，“說，什麽事兒？”

    錢多看了眼哨兵，往後退了四五步。

    軍營大門四周都是麥田，平時少有人來，兩側也都是樹木，除了風吹樹葉發出來的“嘩嘩”聲，再無半點雜音。

    “趙大哥……我想……提醒你……那個……軍車裏……不是……好人……他們……很有可能……想把……你跟……趙夏大……大哥……帶走。”錢多說話壓低聲音，磕磕巴巴的臉很快憋得通紅。

    趙尚先是疑惑接著眯起本就不大的雙眼，“你是不是跟蹤他們了？”

    錢多沒想到趙尚能想到這個地方，點頭承認，“我聽到……有兩……兩個人……說……關於你們。”

    趙尚看著錢多說話時下意識的瑟縮，說話聲音都忍不住高了兩個分貝，“你跟他們交手了？”

    錢多連連搖頭。

    “還撒謊！”這一聲怒喝把哨兵嚇得哆嗦，心裏暗叫苦。

    錢多也被嚇一跳，磕磕絆絆的開口，“我……跑得……快……沒被……抓。”

    趙尚沒說什麽，看著錢多的眼神更加壓迫，“他們說什麽了？”

    錢多那天醒來時隻聽到幾句，原模原樣的描述給趙尚，關於車裏坐著的人是誰，那倆人沒說，他也不知道。

    趙尚聽完之後沉思片刻，“現在小路在尋路隊，樂福在家不能出門，我跟趙夏在部隊，他們如果真有這個想法，估計很快就要有動作。”

    “那……怎麽……辦？”錢多很緊張，這個小隊要是沒了，估計自己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除非能把老大救出來，兵不可一日無帥。”

    錢多心頭一動，“趙大哥……怎麽……才能……快速把……一個……人……弄暈？”

    趙尚皺眉，目光冰冷地看著錢多，對於這個十八歲的高中生，他心中是有諸多不滿，於燈為了他，更是暗地裏得罪不少高層，隻是到現在也不明白，他到底哪裏特殊？

    “你想做什麽？”

    錢多搖頭，“就……問問。”

    趙尚還想追問，但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反而伸手摸上錢多的後脖頸，“這個地方，用力一捏，人就會暈倒，並且一個小時之內幾乎醒不過來。再或者你可以去孫晴那裏，要一點對變異有用的迷藥。”

    錢多嚐試記住具體位置，然而在趙尚幾乎就要冒火的指導下，也沒記住，隻好退而求其次，轉身回到普鬆大廈二十三層。

    孫晴坐在辦公桌後，翹著二郎腿，黑絲性感服帖，將姣好的腿型修飾的更加誘人。

    “沒有。”

    “……我想……要……點……備用。”錢多紅著臉，說謊並不是他擅長的技能。

    孫晴抬頭，紅唇中含著棒棒糖，衝他勾勾手指。錢多上前，隻感覺鼻尖有淡淡芳香，溫熱的氣息吐在臉頰。

    “給姐姐跳個舞，我就給你。”

    “啊……啊？”錢多不明所以，直到孫晴打開一款軟件，上麵是猛男裸著上半身，姿勢妖嬈，跳得起勁，“不……不行！”

    這簡直就是在出賣尊嚴！！

    “不跳算了。”孫晴收回手機，“慢走不送。”

    紅豆從實驗室走出來，剛巧看到錢多臉紅到脖子根走出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人就消失在電梯裏。

    “孫晴姐，你幹嘛了？”

    “沒幹什麽，調戲一下小弟弟而已。”

    “他才十八歲，你上手術時他還在玩泥巴呢，你別欺負人家，況且他還是於隊的手下。”

    孫晴冷哼，“人都不知道回不回得來。”

    紅豆搖頭歎氣，“是啊，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

    --

    夜黑人靜，皓月當空，了無人煙的樹林中升騰起薄霧，似是白日天氣太熱，晚上溫度又太冷，霧漸漸的愈加濃烈，甚至給人仙氣升騰的錯覺。

    蚊子發出極強烈的“嗡嗡”聲音，成群結隊的尋找獵物，不管是老鼠還是兔子，隻要是活動的血液，都不放過，更別說眼前在他們眼中巨大又充滿誘惑的人類。

    錢多被蚊子叮的連脾氣都沒有了，除了忍耐別無他法。

    他已經在這兒蹲了一個多小時，眉頭擰緊，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有幾次都要衝過了，隻是理智將他拉住。

    木屋內傳來嗬斥、求饒、哭喊，持續不斷。

    哪怕隻是普通人，也不該被這麽對待！

    忍了又忍，兩個男人似乎是打人打爽了，出門抽了根煙，不停大聲罵著髒話，帶著侮辱和不屑。

    屋內的哀嚎停止，錢多內心的掙紮卻遲遲未停。

    他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可麵對這場近兩個小時的折磨，有生以來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

    “累死我了。”

    “趕緊的，上頭別等急了。”

    “走。”

    二人叼著煙快速離開，身影消失在漸漸濃鬱的霧中。

    【周圍有】

    閉嘴。錢多看著木屋暗想，如果於燈在，這些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是的】

    都是我沒用。

    【是的】

    ……

    錢多墊腳快速靠近木屋，沒有能量的唯一好處，就是不會被變異發現。靠近木門隱約聽到啜泣，憤怒和不甘更加明顯，可錢多也知道，今晚要做的事情，並不允許他出現意外。

    “方……方堅誠？”錢多站在門外。

    門內安靜了片刻，有人打開門，卻不是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小胖子站在看著錢多，右眼青紫已經腫成一條縫隙，眼鏡碎成片，臉上也沒有一塊好皮，隻閃出門縫，並不開門。

    “你怎麽來了？”

    “他……他呢？”

    小胖子年紀看起來最小，哭得最是洶湧，“誠哥下午被他們帶走，不知道去了哪兒，嗚嗚……”

    “帶……帶走了？”

    “嗯。”小胖子點頭，然後滿懷希翼的問，“哥哥，你能救救我們麽？”

    錢多看著他哭成淚人，咬著牙沒做聲。

    沒等到回答，小胖子的哭聲漸漸小了許多，最後扯出很勉強的笑，“誠哥說的是對的，普鬆大廈不會救我們。”說完就要關門，卻被錢多用手抵住。

    “你們……為什麽……這麽……恨……普鬆大廈？”

    “為什麽？”小胖子抽泣了下，“如果不是他們，我們現在還在家呢。”

    “什……什麽……意思？”

    “我們都是被你們抓過來的。”小胖子似乎想到什麽，說完這話後退了半步，連表情都變得驚恐起來。

    錢多自認方城不會騙自己，聽到這話連連搖頭，“不會……的……他們……不會……抓……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