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心性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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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心交給其他人,誰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別人又會怎麽對待他。

    傷勢重,要是有人下重手,她光是想象便頭皮發麻。

    她來?

    宗禛搭在腰帶上的手頓住,克製住想要朝她看過去的衝動。

    指尖挽著腰帶畫了個圈,想著該如何拒絕,根絕他近期同她相處的經驗。

    嗬,根本毫無辦法。

    她一旦決定好,就旁若無人的動作著,完全不顧別人如何看待。

    屋內眾人驚愕的抬頭偷覷,複又低頭不言不語,前一批人,青嬤嬤剛責罰過,公主殿下舉止再如何不妥當,也輪不到他們來置喙。

    她們麵上糾結許久,終是選擇沉默寡言,不敢發出聲響。

    燕娉不曾注意到他們的反應,邊走上前去,邊命人拿來剪刀,觀察片刻道:“衣物黏在傷口上,怕是會有點疼。”

    沒有聽到侍女阻撓的勸解,宗禛動作愈發僵直,隨即他想起她是命人拿剪刀,而不是讓他直接脫衣,緊繃的脊背略微鬆懈。

    取來剪刀,燕娉拿起來放到盆裏搓洗,走到他身後,深吸一口氣:“你別害怕,也別動,因為我很害怕,我怕會手抖。”

    宗禛頭一回讓敵人拿銳器離他這麽近,對方還說出會手抖的話,“……”

    實則說會手抖的人,穩得一批,“哢嚓哢嚓”的剪著,偶爾會停下來,似是琢磨下一步該怎麽剪。

    燕娉端詳傷勢,多是石子刮過的痕跡,不得不說,幸而不是水泥大馬路的時代,不然拖行導致的摩擦傷勢隻會更加嚴重。

    “下次有人欺負你,記得躲起來。”

    燕娉自顧自才說完,又反應過來,要是說欺負他,徽寧公主肯定是占大頭。

    秉持隻要她不尷尬,別人就讓她尷尬不起來的想法。

    她語氣徐徐的繼續囑咐:“不要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人欺負。”

    宗禛十指交叉置於腿上,麵上笑容四平八穩,不曾有任何轉變,他微微低頭,語氣平緩:“他們會揪著不放,逃避沒有意義。”

    看似認真回答,實則他是在說她無用的交代毫無意義。

    燕娉手下不停,眉眼認真,一字一頓:“我會約束他們。”

    她打心底知道,不該給出任何保證,上一次話說的太滿,今天打臉打的,頭都要氣歪了。

    才說不再去欺負他,忘記她還有同夥,會借她的名頭去欺負他。

    沒了同夥,還有想要討好她的下屬。

    上上次做保證,說是會一直陪著他,然後她就死在不知名的胡同。

    做保證,往往要命。

    宗禛想要回頭看看,背對無法分辨她的神情,無法確定她張口就來的保證是否發自內心。

    燕娉強行摁住他的肩膀:“別亂動,我手裏拿著剪刀,眼珠子還要不要了!”

    她罵罵咧咧的斥責,實則有給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

    宗禛能聽出,她語氣裏有嚴厲與後怕。

    他不止一次察覺她言行舉止不符往常,之前隱隱觸動的念頭重新浮上心頭。

    燕娉對他的思索一無所知,隻專注眼前,偶爾間目光微微發散的偏開,悄悄呼出一口氣。

    少年人的肌膚很白,衣料剪開,傷口或鮮紅微褐,或瘀黑發紫,明明不算特別嚴重的傷勢,由於對比鮮明,顯得格外猙獰。

    燕娉不敢直視的原因並非男女有別,而是他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新舊交加的傷勢,每一道痕跡,像是將他分割開來,破碎而淒涼。

    生怕輕觸之下,他會如雕像般,支離破碎。

    上一次,她以為能改變他命運的軌跡,能帶領他徹底遠離傷害。

    誰知係統沒有能量,導致他要一個人承受暗無天日的折磨。

    這一次,她真的能感化他嗎?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所謂的感化,他真的就需要嗎?

    燕娉懷揣著沉甸甸的心情,擰著眉,似有無限煩惱。

    偏她與他說話的語氣,總是不自覺溫和下來,“你在我這養傷,近期不用回去,我會派人同質子府的掌事說清楚。”

    不得不說,王禪等人對他的敵意,讓她清醒的認知到,送他回去,他會麵臨更多的危險。

    宗禛身形瘦弱,傷勢頗多,往常不知,現在是隨便一個同齡人都能推倒他進行欺淩。

    至少得養出一副好身體,才能放他回去。

    宗禛聞言眸中充滿疑惑,勸誡道:“這般行事會影響公主的聲譽。”

    燕娉哐啷的扔下剪刀,擰幹潔白的帕子,剪不下來的部分上敷上溫熱的帕子。

    熱帕子突然沾上脊背,宗禛渾身僵直,就算是燕娉下手足夠輕,難免還是會覺得疼痛。

    處理好一片,她才正經的接得上話:“我這等心性堅定之人,自是不懼旁人說三道四,這方麵我很有經驗,你無須擔心。”

    徽寧公主如今還有名聲這種東西嗎?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全部人都愛關心她的名譽如何,難道他們說的是反話,實則不是關心,而是嘲諷她?

    宗禛難得哽住,默然無語。

    “痛嗎?”燕娉垂眸端詳收拾一半的傷勢,確定沒有髒汙留下,便主動問詢。

    他不說話時,令人莫名毛骨悚然,生怕他憋著壞,她隻能打斷他的思緒。

    宗禛:“不疼,勞煩公主了。”

    他嗓音沙啞不圓潤,說話語氣低,似空穀回蕩的風,自然輕緩、寧靜。

    他麵上神情與說話語態,截然相反,容色清冷,眸色靜寂,暗藏險惡。

    燕娉目不轉睛,嚴肅道:“沒那麽快,除非這層皮不要了。”

    她專注的眉眼,泄出些許煩躁,時而轉變成小心翼翼,難處理的傷勢令她不耐煩,更多的還是怕手不穩弄痛他。

    便是拿了溫熱的帕子敷在他的傷口上,她也不敢一下子就拍上去,而是虛虛的覆上去。

    一次又一次的清洗帕子的水聲,逐漸撫平宗禛強壓的躁鬱。

    極度專注之下,額間虛汗何時滲出也不知,等她終於說出“好了”的時候,宗禛轉身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不經意瞥見,正好看見她額間下落的汗滴,她似乎感覺到汗水自肌膚上滑過的癢意,隨手擦拭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