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跟蹤過他，但殺他的人不是我。”

    楚斯辰張口的一瞬間，那名警察也算是坐回了椅子上，旁邊記錄人員的手，也在鍵盤上敲了起來。

    張口就好，就怕他什麽都不說。

    否認，是他們常見的伎倆。

    那種走進門，看到警察就承認罪行的人，在現實生活中幾乎就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楚斯辰的這種反應，他們也早就料到了。

    “是，所有人到這裏來，都說自己沒殺人。”

    “隨便吧～”

    就像他們是閱人無數的警察一樣，他們了解犯人，楚斯辰也同樣了解他們。

    可楚斯辰被懷疑的原因，除了那些確鑿的監控錄像之外，還有他現在的態度。

    對於一個剛剛大二的學生而言，他所表現出來的沉著，要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年紀本身應該有的樣子。

    何況，他可是因為殺人案被調查的。

    和年紀無關，通常和殺人案有關的人，除了真正的凶手之外，大多數人都是肉眼能看的出來的緊張。

    這麽多年的辦案經驗告訴他們，往往最從容淡定的那個人，是凶手的幾率就越大。

    “說吧，你為什麽殺人？”

    並不是警察的記性不好，或是主觀臆斷，隻是一種壓迫感極強的審訊手法而已。

    “我說了，我沒殺人......後學海不是我殺的。”

    楚斯辰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但算不上改口，隻是又著重強調了一遍。

    但這強調在警察的眼裏，就是滿滿的破綻。

    “那你為什麽跟蹤他？”

    “因為後萊，你們應該看過監控錄像，後學海找上後萊的時候，我也在。”

    確實，那監控他們每個人都看過，從視頻裏麵看的話，後學海才應該算是那個“窮凶極惡”的人。

    當然，這也僅僅隻是在後學海死之前。

    畢竟，就算是再窮凶極惡的人被人殺了，就算是殺人犯被人殺了，他們警察就都要找出殺人的凶手。

    那名警察翻了翻自己手上的資料，有後萊，後旭，後學海的，也有楚斯辰的。

    “你們都是南寧大學的，男女朋友？”

    “現在還不是。”

    “切～小屁孩......我看你們高中的時候就是同一個學校的，還是同一屆，大學之前就認識。”

    “不認識～”

    這裏的警察不能說全部吧，但是大部分，隻要在警局工作超過一年的人，都知道後萊一年前的那個案子。

    也都知道後萊失憶的事情，深知有些事情從後萊的嘴裏是問不出來的道理。

    至於楚斯辰所說的不認識，當然是在說謊。

    他知道檔案上麵所寫的頂多也就是到學校和年級而已，但是但凡他們去學校調查一下就會發現。

    其實他們兩個不僅僅是一屆的，還是一個班的，甚至如果更詳細點的話，除了高一那一年之外，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同桌。

    而且，因為他們兩個的“特殊”性，應該給他們學校包括老師在內的很多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盡管這些印象，都不是什麽好印象。

    但即便如此，那些對他和後萊來說，都是最難忘的開始。

    如果後萊仍然記得的話，他也不想僅僅隻用三個字，就否定了過往的一切......

    “是嗎？學校也不是很大，後萊長得也算是漂亮，在學校裏，應該有很多人追吧，這樣的人在學校裏麵，你就沒有注意過？”

    “我學習成績一直不錯的，我向來不會注意這些，而且，我的‘市場’也不錯。”

    楚斯辰說著話的時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他向來不喜歡別人說後萊，特別是她之前在學校的事情。

    而且，他並不是自戀，說的確實都是實話，到現在都有人在追他。

    至於前麵的那句，也是真的，他從不注意漂不漂亮什麽。

    畢竟，他喜歡後萊，從來都不是因為這一點。

    要是說他第一次見到後萊的時候，那應該是她人生中，最狼狽不堪的時候了......

    那警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直接說道：

    “難道不是因為這麽多年一直都暗戀人家，看到人家有麻煩了，想幫她出氣，在喜歡的人麵前好好表現一下，隻是沒有想到，卻一時失手把人給殺了嗎？”

    楚斯辰看著他，回了一個假笑以表示對他想象力的“稱讚”，然後在微笑消失的瞬間說道：

    “不是啊。”

    楚斯辰這既不承認又不狡辯的語氣，在他們聽起來，是真的欠揍。

    “那昨天晚上11點左右的時候，你在哪裏？”

    這話很明顯是陷阱，就在他剛剛甩給楚斯辰的那些照片當中，裏麵就夾著一張昨晚拍到的照片。

    盡管不太清晰，但還是能看出是他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隻不過，不能怪警察會懷疑他，畢竟，這一切也太巧合了。

    或許，昨天晚上自己沒有私心，選擇走上去而不是離開，自己現在可能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在農貿市場附近～”

    “所以說，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嗎？”

    “人不是我殺的，我聽到聲音了，當時在那裏還有別的人，兩個。”

    “是嗎？那為什麽監控沒有拍到他們，卻獨獨拍到了你呢？”

    “沒拍到的人是他們，你不是應該去問他們嗎？”

    “你別跟我在這油腔滑調的，你老實......”

    “我有證據！”

    楚斯辰的話，打斷了麵前警官的暴跳如雷。

    “什麽證據？”

    “你們屍檢報告還沒出來吧？”

    “和屍檢報告有什麽關係？”

    “後學海吸毒～”

    所有人都知道後學海是後旭的父親，而後旭之前就是緝毒警，雖然現在調過來了，但是他經手的工作，大多還是和毒品有關。

    他們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到底怎麽樣，而且誰都沒有往這方麵想。

    畢竟，誰都想象不到，兒子是緝毒的，父親確實吸毒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聽到的......”

    楚斯辰沒有後萊的聯係方式，從後學海那裏離開的第二天早上去就去了後萊家，隻不過他敲了半天的們都沒有得到回應。

    因為還要去谘詢室上班，所以確定了門鎖什麽的都沒有被撬開的痕跡，就先離開了。

    而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楚斯辰又來了。

    而這次，他直到等到了天黑，裏麵的燈都沒有亮起來。

    楚斯辰就站在那裏。

    等到了很晚，都沒有見到後萊，甚至知道她經常坐地鐵，還去了地鐵站等她。

    可直到最後一班地鐵從他麵前駛過，他都沒有看到後萊的身影。

    他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人，但是凡事放到了後萊的身上，他就總是喜歡往壞的方麵去想。

    尤其，是後萊出事之後。

    楚斯辰打車到了後旭家，這是他第二次來這裏，很久之前，他陪後萊來過一次，也是從那次之後，他才特別討厭後旭。

    他看著後旭家的燈沒有開，心裏麵的擔心瞬間油然而生。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就是後學海了。

    臨近年關，這個時候的白天的居民區有多熱鬧，晚上的農貿市場就有多冷清。

    而旁邊的小巷更是實力驗證了，什麽叫做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楚斯辰昨天晚上過來的時候，一直跟著後學海，並沒有注意到。

    月末，就連月光都是少的可憐，再加上小巷裏麵沒有路燈，旁邊唯一算得上建築物的農貿市場，也是一盞燈都沒有開。

    沒有一絲光亮照在小巷上。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條路上出現的一絲光亮，都顯得格外明亮。

    “你們再給我點時間，我馬上就有錢了，到時候我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

    雖然離得遠遠的，楚斯辰還是能聽的出來，那時後學海的聲音。

    隻不過，絲毫沒有昨天晚上對後萊的那種跋扈的氣質，已經不是懇求了，是乞求。

    毫無尊嚴可言的那種。

    “還錢，你知道連本帶利是多少錢了嗎？”

    “多少我都會還，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我都會還上的。”

    楚斯辰就站在拐角處的黑暗中，聽著後學海幾近崩潰的哭喊，和那拳打腳踢的聲音。

    他不想幫忙，也不會幫忙，如果可以的話，他都想上去踹兩腳。

    而就在這時，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他的聲音和剛剛那個人比起來的話，多了一絲渾厚和從容。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威脅，但並不像是來要錢的，更像是獵人在玩弄獵物一樣的感覺。

    強勢中，還有點變態。

    “你還不上的，賣你毒的人是我，借你錢的人也是我，你要怎麽還上，你能把毒戒了嗎？昂？”

    “......”

    後學海染毒，是楚斯辰沒有想到的。

    應該也就是最近這一年的事情，之前的後學海雖然混蛋，但是從來都不沾毒。

    關於這點，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楚斯辰沒有看那人的長相，不是沒有看清，而是連看都沒有看，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畢竟，他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確定後萊不在這裏就好了。

    其餘，發生什麽事情，都和他無關。

    在他走的時候，他就大致猜到後學海的下場會是什麽樣子的了。

    他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打心底裏也想讓後學海消失，消失在後萊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