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餘家傲聽到這話很興奮，但他看到神情落寞的柳君，還是克製了自己的情緒；同時善解人意地拿起一罐德國啤酒拉開拉環，給後者的杯子裏斟滿——餐桌上，他和唐遠方在喝白酒，柳君和李簡繁則在喝啤酒。

    綜藝頻道的欄目製片人倒是了解東道主的複雜心境，拿起麵前的啤酒杯朝餘家傲示意了一下，然後仰脖喝掉半杯：“沒關係，不用擔心我受到什麽牽連——這台勞動節晚會，我根本也不算是主創人員，隻是負責給語言類節目的導演打打下手而已。就算天塌下來，自有高個的先頂著。”

    “沒錯，張寧首當其衝，整台晚會的調子無疑是她定下的，包括邀請那些流量明星來擔綱的主意；”李簡繁點點頭說道：“還有王老西，也跑不掉。”他所說的王老西，便是五·一勞動節晚會的總導演王導，因為平時習慣戴一頂美國西部片裏的牛仔帽，台裏的同事給他起了這個綽號。

    “說到邀請流量明星擔綱晚會，我從拉廣告的角度出發，是完全讚成的；公司的業務員們包括我本人，下到企業裏麵去談晚會的讚助，好多企業一聽說有某某某、某某某在晚會上出鏡，立刻就同意出錢；還有的老板甚至直接點名提出如果晚會有誰誰誰、他們就出一百萬。”

    名典廣告公司副總的這番總結，給在座的人們震動不小，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在品味這其中的含金量。

    “被企業點名的明星裏麵就有楊玉，”唐遠方咧開嘴笑了笑，朝著餘家傲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他的號召力就在那裏擺著，有他上晚會，就有大筆讚助跟著。”

    文創師導演當即表示了反對：“這不是什麽號召力，像楊玉這樣的沒有演技的楞頭青之所以能紅能火，完全是背後的粉絲支撐起來的，太多的腦殘粉，太多的運營團隊的氪金陰謀——打廣告的企業也是見風使舵，看見誰火、誰的粉絲多，自然就瞄著他拿錢做宣傳。”

    “也不能一味地說是腦殘粉，”柳君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的喜歡漂亮姑娘，靚女、嫩模什麽的；同理，女的也喜歡漂亮小夥兒，帥哥、小鮮肉什麽的。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咱曉彤弟妹，不也是粉楊玉的嗎？這回五·一晚會上，還正好給他伴舞。”

    “啊？！”柳君話音剛落，餘家傲禁不住吃驚地叫出聲：“陳曉彤給楊玉伴舞？！一個人給他伴舞啊？”

    這一下輪到綜藝頻道的欄目製片人吃驚了，又好氣又好笑地反問對方：“哥們，就算你不關心方州衛視的晚會，你也總該關心關心自己太太在晚會上演什麽吧？”

    柳君在電視台五·一晚會的排練現場並未見過陳曉彤，他是通過攝錄組的監視器看彩排視頻的時候，意外發現了有陳曉彤鏡頭的，當時還就此與餘家傲通過微信，後者的答複是：歌舞團臨時安排陳曉彤去晚會的。

    此刻看見餘家傲目瞪口呆的樣子，柳君就又詳細介紹了幾句：“是跳的群舞——楊玉的節目是獨唱，好像就是咱們台播出的電視劇《青衫風雨》的主題歌，弟妹她們七八個女孩兒給他跳的背景群舞。”

    而同在電視台的唐遠方和李簡繁，直到這時，才知道餘家傲的太太上了這台勞動節晚會。他們兩個通過電視看晚會的時候，都是浮光掠影地跳著看的，也就都沒注意到隻有一兩個鏡頭的群舞演員陳曉彤。

    “曉彤肯定是怕你吃醋，所以才沒告訴你。”唐遠方憋著一臉壞笑，嗤嗤地打趣道。一旁的李簡繁也笑出了聲。前一段時間，他們在金山漁港飯店，親眼目睹了餘、陳這對冤家伉儷與楊玉之間的“愛恨情仇”。

    “我……我真想一口水活吞了那個小蹄子！”文創師導演終於惱羞成怒，拍打著餐桌忿忿地嚷了起來：“她明知道我最討厭那個娘炮，在飯店還出過他的洋相，居然……居然還跑到電視上為他伴舞！真真氣煞我也！”

    柳君樂不可支地拍打著東道主的肩膀安慰著：“工作，都是工作——弟妹也是身不由己，導演安排她上的、她能拒絕？群舞演員哪有什麽自主權嘛……”

    這個小插曲，讓餐桌上的氛圍重新輕鬆，人們又開始了吃喝，並且話題也回到了《滿庭芳》綜藝方麵。

    “平心而論，弟妹的舞蹈功力真是沒說的！”李簡繁深有感觸地發出讚歎：“看看那段《如夢令》，真的相當驚豔——要我說，比起給明星們伴群舞，《如夢令》這樣的獨舞，才是能夠體現舞蹈演員水平的好節目。”

    唐遠方立即表示同意：“沒錯沒錯，還有那個席地而坐、用古琴給曉彤彈唱伴奏的小夥，論顏值肯定不如楊玉，但他穿上漢服往那裏一坐，無論是精氣神還是彈唱的功夫，都看上去那麽像模像樣。他們兩個這段真刀真槍的合作，絕對是這期《滿庭芳》的一大亮點！”

    “用網絡上流行的話來說，弟妹和彈古琴的年輕人，都屬於草根，但是這樣的草根，論藝術功底和素養，可是要遠遠強於那些靠資本捧起來的流量和網紅。如果他們沒有機會在電視媒介上展示才藝，絕對是這個時代的悲哀。”李簡繁在新聞中心做編輯久了，說這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出了時評的口吻。

    若在往常，有兄長般的李簡繁做這樣高的評價，當事者餘家傲早就給出熱烈回應了，畢竟，《滿庭芳》古風綜藝正是集結了一批“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草根的。

    然而此時此刻，文創師導演卻現出了近乎木訥的神色。對李簡繁的話語，也近乎充耳不聞。

    他的腦海裏，還在翻騰著剛剛獲悉的嬌妻陳曉彤為那個娘炮明星伴舞的“噩耗”——這小娘皮，口風竟然如此之緊！沒有對他提起過一字一句。這不正常，也應該沒有在座幾個好友所調侃的怕他吃醋那麽簡單！

    現在看來，陳曉彤突然半路獲得出演方州衛視勞動節晚會的機會，也顯得可疑起來。難道，是楊玉那廝在從中暗做安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