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的好師弟，哈哈——你看這是何物。”灰袍老者說罷，一揮手，將一黃色卷軸扔向半空，隻見卷軸徐徐展開，顯出十六個大字：複興我教，初代尊榮。若有不從，萬世不容。

    “若有不從，萬世不容——”玄妙真人喃喃道。

    “師尊當年訪神亦為光大我教之舉。他老人家臨終曾言，每有神祇降臨，必有烈焰焚世，凡人不可近。一怒之威，天塌地陷。師尊本欲屈尊請教仙凡之道，奈何其舉手間竟將師尊打成重傷。”灰袍老者凝重的說道。

    “世間真有神祇降臨？怕不是鏡中花、水中月，終是大夢一場……”玄妙真人忽然眉毛一揚。

    灰袍老者不以為意，抑揚頓挫道：“《元武真經》曾記錄六百年前，藍庭帝國初立，某天深夜，金寶城上夜空雷霆驟響，流星如雨，眨眼間幾乎摧毀整個國度。其中有數道白光直擊天柱山，轟然炸響，將山脈一分為二，形成現在的幽魂穀。先師認為是神州動蕩，諸神不悅，降天罰以懲其罪。後有西來之人言天柱山曾見諸神隕落遺跡，並有人獸遭劫而喪生。先師即前往尋找遺跡，一去數年，歸來時竟已奄奄一息，全身上下無絲毫傷痕，唯經脈異於常人……”聽到這裏，灰袍老人轉頭看向李雲逸，李雲逸不由麵色煞白，心中突然一緊。

    “初代先師的離世竟然與神之遺跡有關？”玄妙真人略帶淒色道，“師兄，你可真是瞞的夠深的。”

    “師尊欲問道於諸神，求取靈教長盛不衰之法門。然他老人家不惜以身殉道，究其竟皆是為了靈教。他老人家身雖故，然我輩必承其誌。上古流傳諸神隕落，從《元武真經》的記載，以及師尊親曆來看，諸神依舊高高在上，藐視世間萬物。何況師尊之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二十年前藍庭突遭變故，想來也與此事有關。師尊啊——為求神道，何至於此？”

    “藍庭帝君生性多疑，殘忍好殺，老夫初登先師之位，即遭取消國師之位，而後靈教被取消一切特權。如此辱我靈教，豈能坐視不管？”灰袍老者憤然道。

    “師兄心意，我已知。”玄妙真人黯然道，忽而提高聲調道：“然而我卻不能苟同。師兄所支持守護四國者，無非四國皆以靈教為尊。然四國因循守舊，行王道舊製治國。天下布衣苦王道久矣，百姓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顛沛流離，居無定所。而鄉紳豪門貴族之流，奴役百姓直如彘犬。如此渾渾世道，如何能夠長治久安、天下太平？”

    “青雲師弟，非要與靈教為敵麽？”

    “無心為敵，亦無所他求，惟願世間清平。”玄妙真人淡然道。

    “師弟好誌向，匹夫不可奪其誌，而況青雲乎？”灰袍老者長籲一聲，忽然語氣中多了一層陰狠之色，“再問師弟一句，殺人可奪誌否？”

    “師兄若有興致，師弟願奉陪！”玄妙真人淺淺一笑，不卑不亢道。

    “哼——師弟已窺玄門秘法，你我二人，難分高下。何況三百年前的覆轍，你我皆都無法承受。”灰袍老者長歎一聲，“隻因修為見解不同，武道互相殘殺，七大絕世武神相繼隕落。四方蠻夷一湧而起，侵犯神州，劫掠人口，以致中土屍橫遍野，滿目焦土，田地荒蕪，長達幾十年的戰亂、饑餓最終導致中土人口銳減數百萬。若不是我靈教第四代先師率眾擊退強敵，恐怕神州早已淪為蠻夷遊牧之地。”

    “曆代先師以抗擊外辱為宗旨，以神州自相殘殺為大戒。嗬嗬——師兄難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主動挑起神州動蕩？”玄妙真人略加重語氣，緩緩說道，“神州四方強敵環伺，四方高人，已如雨後春筍。稍有不慎，神州必將萬劫不複。”

    “老夫自不願再介入俗世之爭，更不會做那遺臭萬年之事，但為靈教大業，自會以教中賢能輔佐明君，一統寰宇。”

    “師兄所說明君是何人？昭明？風國？還是北冥？想來不會選偏安一隅的葉國吧？”

    “哼哼，未來師弟自會知曉。”

    “既如此，你我師兄弟自不必相爭。後輩之事留待後輩自行去做便是。師兄以為如何？”玄妙真人坦然道。

    “如此甚好，免得你我同門相爭，傷了和氣，也避免神州陷入戰亂。也罷，老夫該去了。”說罷，灰袍老者袍袖一揮，直上夜空，忽然一道巨浪平地而起，藍色“巨犬”如同海中鑽出一般，巨浪翻湧，堪堪搭在那灰袍老者雙足之下。

    “恭送師兄。”玄妙真人行一大禮。那灰袍老者笑笑，也不搭話，一轉身那巨浪迅疾遠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

    “那灰袍老者是……”李雲逸疑惑地問道。

    “元武天尊。”英招用一貫冷淡的語氣道。

    “啊——怪不得與師尊實力相當，但是，師尊——”李雲逸不知該不該講，他們那些話裏有太多的疑惑，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好奇心，卻在驅使著他。

    “六百年前，靈教創始人自號先師，其天資過人，修為卓絕，從上古卷軸中悟出修為法門，創出五係修為：金係、風係、火係、魔係、玄係。然而修煉，必從金、風、火而入，超出九重經脈之外，可修魔玄。玄係乃通天地人之法門，可助人真元修為如百川歸海。魔係乃通靈之法門，可助人化萬物生靈之氣為己之真元……”李雲逸聽到這裏隻覺得震驚無比，如果有人掌握了這樣的修習法門，那將是逆天的存在，忽然心中靈光一閃，白天那墨離所使的不就是魔係法門麽？但是師尊所言超出九重經脈才可修習……難道墨離超出了九重經脈？不可能……否則他一出手，大師兄必敗無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開始，先師隻是以飛禽走獸或者武道敗類作為修為根基，後有弟子問曰若有神祇，以之修為，可否成神？先師不置可否。後天下大亂，先師助司空氏掃清寰宇，創立藍庭帝國。為感念先師恩德，藍庭以靈教先師為國師，準靈教遍布天下設立廟宇以供萬民侍奉。然不久以後，帝國國都遭不明天外攻擊，先師以為殺伐過重，神明不悅。後有傳言西方見神遺跡，先師欲前往尋找……”聽到這裏，李雲逸忽然止不住心內狂想，禁不住插話道：“那先師是否想用魔係法門驗證徒弟的猜想？或者說以此成神？”

    “或許是的，隻是數年以後先師回到國都，奄奄一息，不多時便故去。根據記載，確實所受內傷情狀與雲逸頗為相似。隻道諸神不悅，懲罰先師。之後便無人問津。直到尊師，也就是靈教六代先師，雲遊海外之時，見到初代先師所描繪之神祇，幾近人，駕祥雲，烈焰焚世，天崩地裂，衝天而起，直上雲霄。師尊欲近前造訪，不想神祇迅捷，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講到這裏，玄妙真人頓了頓，轉向李雲逸道：“初代先師傷勢之描述與你極為相似，我未親眼見證。而師尊之傷經師兄所見，與你頗為相似，隻是重了許多。師兄繼承師尊之位，仍不肯放棄執念。時藍庭帝君恐靈教勢大，威脅皇權，實行一係列舉措導致師兄極大的不滿。夏侯勵精圖治，萬民擁戴，但不得其法。我因此創立學說，以圖天下清平、萬民安定。稍有起色，有人即告夏侯不軌、意圖謀反，禦前侍衛英甲奉命前往夏國傳旨，以進貢名義誘夏侯入王城，然英甲性情耿直忠烈，不願見忠臣蒙難，因此實情告知。後英甲入朝，被以同謀罪滿門抄斬。陰差陽錯，其後人三次登島，我不忍見忠烈絕後，因此收留其幼年孤兒……”

    講到這裏，李雲逸徹底震驚了，這孤兒應該就是英招了。此時，李雲逸看到英招的臉上顯出難得一見的傷心之色。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每個人的心裏都是有一些傷心之事的，哪怕是李雲逸這樣的樂天派，然而他卻無處亦無人可以訴說。也許，永遠深埋在心裏會更好一些吧。

    “事態發展難以想象，那之後，帝君震怒，盡起王師甲兵殺奔夏國。雙方陳兵對陣，三個月內，交戰數十次，互有損傷。最後一戰中，王師損失慘重，正在此時，四國諸侯陳兵於後，盡殺王師，圍王城，皇室宗親皆被清除。至此形成五國之局麵。”玄妙真人痛心疾首地說道。

    “師尊，元武所說的神祇，真的存在嗎？”英招忽然對玄妙真人肅然的問道。

    “雲逸，你說呢？”玄妙真人麵上陰晴不定，轉身對李雲逸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