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當年所見兩人，那個疤臉應該是段海石無疑了。另外一人給無冶子之子刺青，這種刺青絕不是普通醫者所能為之。難道是他，司空王後的隨侍太醫？

    一個蘿卜一個坑，隻要順藤摸瓜即可。抓住這段海石與太醫，拿到口供，坐實太子有假即可。想到這裏，李雲逸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

    “雲逸公子，是否心中已經有了良策？”唐雲露見李雲逸情緒舒展，跟著笑道。

    “十九年前，前去青蓮島的兩人應該就是段海石與司空王後的隨侍太醫。擒住二人，拿到兩人口供，夏明睿這個冒牌貨，哼——”李雲逸成竹在胸的回道。

    “恐怕沒那麽容易，一來，段海石與兵部尚書燕孤城交往甚密，與蒲毅仁更是數十年交情，他們之間關係盤根錯節，要想拿他問罪，難上加難；二來，半月之前，那隨侍太醫突然失蹤了，聽說是出宮替王後辦事，然後就失蹤了。為此司空王後還大發雷霆，嚴令魯直捉拿凶手。”唐雲露無奈道。

    “失蹤？”李雲逸心中如五雷轟頂，心中震驚無以言表，這幕後黑手處處領先，其心機智謀手段確屬勁敵。想來那隨侍太醫多半已被滅口，如今隻剩下段海石一個證人了。如果他再被黑手滅口，那將永遠成為徹底的懸案。“若讓段海石開口，可有什麽辦法？”

    夏明昊與唐雲露一齊陷入了沉默。可以理解，事情剛剛有了轉機，卻又再次陷入僵局，任是誰也會深覺遺憾。李雲逸見兩人有些垂頭喪氣，便岔開話題道：

    “安樂侯與蒲毅仁可有深交？以至於可以達成同謀，做此偷天換日之事。”

    兩人如同黑夜裏見到一絲曙光，一齊望向李雲逸。片刻，唐雲露開口道：“據聞許多年以前，蒲毅仁與安樂侯一度因政見不合而屢屢在朝堂上爭得不可開交。二十年前發生了一件怪事，安樂侯門下心腹幕僚徐弘業，忽然改投蒲毅仁門下，兩人不僅盡釋前嫌，反而大力扶植，使其在朝堂之上迅速成長為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其子也由此步入朝政。奇怪的是，十多年前，正值盛年的徐弘業忽然辭官經商創立了徐氏商號。而其子徐遠哲則是官運亨通，一路青雲直上，今年初竟然坐上了戶部尚書的位置。”說到這裏，唐雲露頓了頓，若有所思道，“經你今天這麽一分析，也就不奇怪了，這徐弘業多半從中周旋，說服安樂侯與蒲毅仁、司空氏合作以其子裝作司空氏之子，行此偷天換日之計。如果沒有宗室之人鼎力支持，此計難以成效。何況那時父王忙於邊患，後宮之事分身乏術。逍遙侯當時鎮守邊關，且無子嗣，隻有安樂侯可以利用。隻是可惜安樂侯自私貪財也就罷了，竟然想著偷換王儲。最終卻落入了小人的圈套之中。”

    “王叔一念之差，幾乎將我夏國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夏明昊痛心疾首道。

    “現在基本已經理清此事來龍去脈，隻是可憐我那小師姐，歹人隻為拿到藍庭王室信物，便將其母殺害，小師姐更是被投入大海，幸得師尊相救。”李雲逸一番感慨，心中默數幾人，“司空氏、蒲毅仁、安樂侯幾人同謀，再有段海石與隨侍太醫實施此計。幾乎是完美的將夏國王儲偷天換日。此外，還要另外一樁疑案需要查清‘青姨所見偷襲師尊那人’，青姨說那人是燕孤城，我相信青姨應該沒有看錯。此事必須查清，一旦證實管他是兵部尚書還是高官顯貴，我李雲逸勢必殺之而後快。”唐雲露見李雲逸眼神中毅然決然之色，深感佩服，輕歎一口氣，語氣頗為肯定道：

    “那人絕不是燕孤城。”

    “唐少主何以如此肯定？”李雲逸語氣中三分不悅，唐雲露也不介意。

    “第一，此事我曾私下找嶽將軍、鍾將軍及逍遙侯證實過，事發之時，燕孤城確實一直在王宮之內；第二，我曾讓青姨多次探查過，燕孤城雖為兵部尚書，但迄今為止，修為僅為五重而已。以其實力要偷襲當年早已九重武聖修為的師尊，絕無可能。”夏明昊耐心解釋道。

    “那就隻有另外一種可能。世間相似之人並不罕見，此人與燕孤城頗為相似，冒充燕孤城瞞過眾人，趁機偷襲了師尊。”李雲逸不在隱瞞心中想法。

    “世間竟有如此巧合？”兩人一齊驚問。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酉時都過啦，吃不吃飯啦？”不遠處傳來悠悠的埋怨聲。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太陽都隱進了西山之中，天色暗了下來。

    三人一齊看去，見悠悠正氣喘籲籲，爬上山來。看她那滑稽可愛的樣子，不由一齊笑出聲來。

    晚宴頗為豐盛，絕對是李雲逸幾人半月來吃過最奢侈的一頓飯了。民以食為天，果然不假，任何時候都是吃飯第一的嘛。王媽與花月容由青姨陪著在後堂用飯。謝妍雖為女眷，但執意不肯去後堂，眾人無奈，唐雲露隻好陪著一起坐在前廳。

    如此夏明睿上座，李雲逸、英招在左側上座，右側唐雲露和謝妍坐了，下首武澤川。正要開席，悠悠忽然蹦蹦跳跳進的前廳，見滿座人都看向她，調皮的吐個舌頭，悄悄在唐雲露身邊坐下。

    白天武侯祠暢聊一天，大家此時都顯得分外融洽。席間除了英招與武澤川有傷在身，不能飲酒。其餘人觥籌交錯間，分外歡暢。李雲逸隻覺這酒濃鬱醇厚，實為佳釀，隻是其中略有苦澀之味，稍顯遺憾。唐雲露見李雲逸對著酒杯發呆，便端起酒杯走到近前，語笑嫣然道：“雲逸公子對此酒作何評價？”

    下午最後三人間的會談，彼此心知肚明，自然不能對他人公開，因此心照不宣的仍以之前稱呼。但唐雲露對李雲逸的態度變化卻逃不過謝妍的眼睛，隻是謝妍下午在場已經知道唐雲露與師尊的師徒關係，細論起來，還是自己的小師妹，雖心裏不快，但也不好發作。

    “酒香濃鬱，回味無窮。隻是略有一絲苦澀。”李雲逸直言道。

    “雲逸公子有所不知，此酒是鳳鳴商號旗下，名曰‘鳳鳴’。此酒采用獨特工藝，以鳳鳴山鳴泉水所釀，正如公子所言‘酒香濃鬱，回味無窮’。因而此酒被命為國酒，又因其口味遠勝各國國酒，被各國爭相搶購。”夏明昊執酒走上前來，說罷主動向李雲逸和唐雲露舉杯，而後一飲而盡。李雲逸見狀也舉杯一飲而盡。唐雲露默不作聲，待二人喝完，向李雲逸開口道：“如果我沒聽錯，剛才公子說這酒味苦，是吧？”

    李雲逸見實在無法搪塞過去，隻好陪笑道：“此酒回味確實有一絲絲苦澀，不過已經是酒中極品了。”這酒品來屬實有幾分釀造功底，但在環節上似乎漏掉了一些，也許是這套工藝的設計者並未考慮到而已，其實隻需稍加一個小環節，就可以讓整體酒品上升一個檔次。

    唐雲露默然無語，回到原位坐下。一時間滿座鴉雀無聲。李雲逸見狀，舉杯起身來到正中，當著滿座人問道：“敢問唐少主，此酒售價幾何？”

    唐雲露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淡淡道：“商號出價十兩一壇。”

    李雲逸聽了，這價格確實略高於別國之酒，但論口味，確實值這個價。

    “鳳鳴商號旗下年售數量幾何？”

    “約一萬壇。”

    李雲逸聽了略一思忖，笑道：“剛才是我失言，多有冒犯。為表歉意，同時感謝唐少主贈予之恩，在下不才，願讓這‘鳳鳴’售價提高一倍，而絲毫不影響其銷量。”

    “當真？”唐雲露眉毛一挑，“果真如此，每年的收益就能提高十萬兩。這可遠不是一個酒樓所能抵的，那酒樓在我心中雖然無價，但作價也就三五千兩而已。李公子可不要信口開河？”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

    “輸了在下甘願做牛做馬，以供差遣。”李雲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若贏了呢？”李雲逸聽到這話，陷入兩難之地，唐雲露身份尊貴，又分屬同門，哪裏還敢信口開河。

    “輸了露姐姐就嫁給大哥哥唄。”悠悠頑皮可愛的聲音不失時機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