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一口氣，許子溪讓自己硬下心腸來，繼續完成自己今天晚上真正的目的。

    「為崔健東設接風宴的那個晚上，你打了他，還想把他趕出裴氏，你記得嗎？」

    有些疑惑她為什麽提起這件事，他道：「我記得。」

    「他很害怕，跪在我麵前，求我讓他留下來。後來我才知道，他其實是趙氏安插在裴氏的耳目，企圖想要破壞海灣項目和『希望之城』，讓這個項目付出東流，再吞並那一塊地。」

    「什麽！」晏殷澄震驚，當即想要起身，卻被她拉了回去。

    「他其實不叫這個名字，他的真名叫方銳陽，隨母姓，他是趙氏掌權人趙全景的私生子。他的生母是小漁村裏的漁女，當年，年僅十八歲的她從漁村來到海城工作，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趙全景霸占了身子，他占有了她，卻又將她棄之不顧，還險些害得她因此喪命，她的人生也從此徹底顛覆。」

    晏殷澄認真聽著，隻是越聽，就越覺得指尖的溫度在一點一點退去。

    「她撿回一條命，帶著孩子先是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但為了生計，身無長處的她隻好淪為一個陪酒女。日子若是這樣平靜的過下去也就罷了，但在二十五年後，她在醫院查出患了罕見病，貧困的家境讓他們支撐不起高昂的醫藥費，於是方銳陽隻好找到他的生父尋求幫助，而他的生父，是個禽獸。」

    她說到後麵，語氣變得越來越冷。

    「他買下一家醫院，把方銳陽的母親接到醫院裏，用高額藥費和他母親的性命逼迫方銳陽為他做盡壞事。」

    她抬起手，輕撫著他的臉，指尖劃過他無神的眼睛，劃過他高挺的鼻梁，最後落在他的臉側。

    「為什麽不肯原諒你呢？晏殷澄，方銳陽的母親，跟『我』太像了。你有沒有想過，若有一天『我』不在了，方銳陽的今天，就是原小軒和原小栩的明天？」

    從她說起方銳陽母親的經曆，他就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麽。的確，太像了。而他知道，她所說的在上輩子也曾發生過，兩個孩子最終的結局都很慘烈。

    「不會有那一天的。」晏殷澄篤定地說，「你還在，我來了。所以兩個孩子不會長成另一個『方銳陽』。我和他的禽獸生父不一樣。」

    你還在，我來了。

    這一句話，落在許子溪耳中，莫名有一種震撼的力量。

    震得她靈魂都不由得發燙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們不一樣。」她道，「否則我也不會願意讓兩個孩子靠近你啊。」

    「所以，讓你在意的是方銳陽的母親？」晏殷澄一針見血，「你覺得她像是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你，所以你想幫她？你想幫方銳陽？」

    他忽而有些想笑。她，真的好可愛。傻得可愛，固執得可愛。

    不就是想助人為樂管閑事嗎？

    跟他繞這麽一大圈。

    他幫就是了。

    「不該幫嗎？」許子溪的手指根本就不舍得離開他的臉，在上麵流連忘返，「你知不知道，『我』曾經也因為生病，差一點點就死掉了。原小軒和原小栩差一點點就變成了沒有媽媽的孩子，所以我不能見死不救。」

    他怎麽會不知道？那個夢境裏，她所經曆的痛苦，他都知道……

    「對不起，我為我四年前讓你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而道歉，也為這四年沒有負起照顧你的責任，為我沒有負過做父親的責任向你鄭重地道歉。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和孩子受了很多苦，我很愧疚。」

    察覺到她想開口說什麽，晏殷澄道：「我的道歉，無需你現在就給出回應，是諒解，還是繼續恨我，都由你高興，好嗎？除了我們半年的賭約仍舊奏效之外，今後你想要我做什麽，我就無條件為你做什麽，我也不會再向你提任何一個要求，因為我愛你，為你傾盡所有都是我心甘情願。」

    話說到這裏，這一場溫泉之旅確切的來說是許子溪贏了。她利用了他的愧疚和虧欠，成功的全身而退，她知道，自己此時不論提什麽要求，他都一定會答應。而她，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但是，這句「我愛你」，讓她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向他無條件地索取。

    「那……你還是向我提三個要求吧。但是，這三個要求不能違背我的意願，也不能太過分。而且就三個，不能多提！」

    「好。」晏殷澄低聲笑了起來，他想了想，道：「第一個要求，讓兩個孩子叫我爸爸，每周末至少帶著他們跟我相處一天。兩個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不能缺少了父親的角色，我一定會好好教導他們。」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她不由得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可以。」

    「第二個要求，不要把我的電話號碼拉黑，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也不要掛斷，就算你什麽都不說，隻要接通就好。」他說道。

    其實她從來就沒有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過。他身份暴露，她撕毀了訂婚協議，卻留下了那份五百萬的協議，她一直在等，等他的電話，等他提起這份協議，但是他卻像是忘了一樣。

    他試都沒有試過……

    「好，我答應你。」許子溪啞聲道，「第三個要求呢？」

    「你先說，你想要我怎麽幫方銳陽的母親？」晏殷澄道，「我聽過之後，再告訴你我的第三個要求。」

    許子溪緩了緩情緒，說道：

    「方銳陽的母親必須轉院。」

    「趙全景買下那家醫院不知道到底打算做什麽，她一直待在那裏，用藥和治療不能確保不說，生命隨時都會受到趙全景的威脅。所以我打算讓她假死，再將她轉移到別的醫院。但是，接收她的醫院不能是裴氏，也不能在海城。」

    他立刻就明白她的意圖，說道：

    「醫院我來聯係，醫生我來安排，轉移她的飛機，我也可以包下來，我能保證沒有人會知曉這個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把她的話搶了，讓許子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道：

    「隻要能讓方銳陽的母親離開，趙全景就失去了可以控製方銳陽的籌碼。這個時候，反而是趙全景必須拉攏他的時候。一個知道他的秘密，卻又沒有弱點的人，他隻能讓方銳陽成為他的心腹，但是，方銳陽會做捅向他心髒最致命的一刀，把趙氏連根拔起。」

    「你們……」居然背地裏在密謀這樣的大事？把趙氏連根拔起，這種話，就連他可能都要斟酌幾分才敢說出口，而她卻這樣自信地說出來了。

    算了，沒有關係，這本來也是他想做的，他會幫她的。他不會讓任何人動到她的「希望之城」，就連動一個念頭都不行。

    「現在你可以說你的第三個要求了。」許子溪道。

    「這個要求……可能會有一點違背你的意願。」晏殷澄道，「但是我會征求你的意見。」

    許子溪的心莫名用力跳了跳。

    「我想吻你，可以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