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吻你，可以嗎？

    這句話像是煙花，在許子溪耳邊轟然炸開，心髒也不由得用力顫了顫。

    她沒有說話，但是晏殷澄感覺胸口的衣服被人輕輕拉扯。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撩撥在心上，他捧著她還沒有他巴掌大的臉，微微低下了頭。

    看著漸漸放大的臉，許子溪屏住呼吸，雙手不禁緊握成拳頭，她感覺心髒跳得像是要飛出胸膛一般，血液從腳底瘋狂地湧上頭頂，讓她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帶著一絲冰涼的唇輕輕印在她的唇上，他和她的氣息彼此交纏、交融、交匯……

    然而，相觸不過兩秒，便又離開了。

    如果他的眼睛能看到，一定會看到她的眼裏寫滿了失落與悵然。

    「你昨天中午教會我的，凡事都要適可而止，不可以因為貪心，就什麽都想要。你給我做了一頓飯，願意聽我道歉，沒有在我說愛你的時候打我，讓兩個孩子叫我爸爸，還同意讓我吻你。這一次的溫泉之旅，我得到的夠多了，我知足了。」

    「我相信，總會有那一天，你會親口對我說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願意跟我生活一輩子。我一定會等到那一天。」他說道。

    兩個人各自都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都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一時間，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誰也不願意先起身，雖未言明，但他們其實都還想要更多，卻又相互克製著，忍耐著。

    他的左手放在她的腰上。手指無意識輕輕摩挲著，絕佳的觸感讓他發現她身上這件衣服料子異常的柔軟，像是他曾經摸過的某個奢侈品牌某一款手工定製布料。

    原來，她身上正穿著他送的衣服。

    原來，她是故意不去酒會，故意放兩個孩子自己來找他，然後故意不睡，故意躺在這裏等他。就是為了在他進來的時候，借故在他麵前哭一哭，引起他的愧疚後，再達成自己的目的。

    原來，這一次的溫泉之旅不止他設計了她，她也在設計他。

    隻是她或許不知道，因為那個夢境，他早就知曉她這些年過得有多苦了。

    晏殷澄又想笑了。

    奇怪，雖然她設計了他，但是這一次他除了喜悅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感覺了。可能……

    是因為吻到她了吧……

    想起來之前自己和魏書徹夜研習的那些情話，在這個時候，這個瞬間，他就特別想說給她知曉。

    「子溪。」

    許子溪愣了愣，回道：「嗯？」

    「我有一些話，想跟你說。」晏殷澄道。

    許子溪內心嘀咕，吻都吻了，人也抱了，還有什麽話要說？男人就是容易得寸進尺，要不要一腳把他踹下去呢？

    在她思索的時候，他抓起她的手，仔細地摸了一遍，道：

    「子溪，你的手真好看。但我覺得上麵缺少了一些飾物，比如……我們的婚戒。」

    許子溪：「……」

    「我今天在醫務室檢查，醫生說我年紀輕輕居然骨質疏鬆，經過仔細的排查，才發現，原來是我一看到你，骨頭都酥了。」

    許子溪：「……」

    「你聞見空氣中有一股怪味嗎？好像是燒焦味？原來……是我的心在為你燃燒。」

    許子溪：「……」

    「土豆可以變成土豆泥，玉米可以變成玉米泥，我可以變成我愛你」

    ……

    片刻後，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被毫不留情地從房間裏踹了出去，伴隨著一句惱羞成怒的「你真的是有病！」，「砰」地一聲房門被人用力關上了。

    怎麽甘心就這樣被趕出來了，晏殷澄上前去敲著門：「子溪，子溪，你開開門，我還剩下好幾句沒說完，等我說完了我立刻就走！」

    這邊的動靜不可謂不大，驚動了住在斜對麵客房睡眠較淺的張媽李嬸。打開門，兩人探出頭來往外看。

    而看到晏殷澄穿著單薄的襯衫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許子溪的房門外，睡意惺忪的張媽立刻就精神了，她擼起袖子怒氣衝衝地左看右看尋找趁手的「武器」。

    然而四周什麽都沒有，她隻好叉著腰凶巴巴地說：

    「晏先生，深更半夜你站在我們家大小姐門外是打算做什麽？我看你長得一表人才人模人樣的，該不會是想要趁機做什麽不軌的事情吧？沒想到晏先生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已經把「不軌」的事情做完的晏殷澄佯裝淡定地道：「……張媽你誤會了，我隻是夢遊了。」

    說完麵不改色的轉過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鑽進了許子溪隔壁房間的門裏。

    張媽疑惑地回過頭問李嬸：「夢遊不是不會說話嗎？」

    李嬸打了個嗬欠，強撐著眼皮說：「管他夢不夢遊，反正都被大小姐趕出來了，晾他也做不了什麽。」

    張媽點點頭：「你說得對。可是……不對！」

    「房卡不是在我這裏嗎，他是怎麽進大小姐屋裏的？」

    「誰知道呢，反正這次旅行都是他掏的錢，多複製一張房卡又不是什麽難事。我說你呀，管那麽多做什麽，大小姐都願意退讓一步為他做飯了，兩個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還是好好睡覺比較重要！」

    把晏殷澄趕出房間後，許子溪並未就此返回床上，她趴在門後聽著門外的動靜，聽到他說他「夢遊」，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而聽到隔壁房間隨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她這才轉身朝著前方的大床走去。

    然而當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聞到四周不經意沾染上的他身上常用的沐浴液的味道，她又恍然失神，心髒驀地抽痛起來。

    他根本不知道，當他在親口說出「我愛你」三個字的時候，她的心有多痛，又有多難過。

    他根本不知道，他越是表現出對過去四年那件事的悔恨，越是表現出對現在的她的在意和關心，越是想要補償這四年來的虧欠，就越是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我是為妳而來的。」

    「我愛妳。」

    「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

    可是，你知道，你口中的這個「妳」，所指的到底是誰嗎？

    她把臉埋進枕頭中，閉上眼，迫使自己丟棄思考，放空大腦，徹底做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在熟悉的味道的包圍中精疲力盡地睡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