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頂梁柱塌了

    崎嶇的山路上，幾個孩子簇擁著大黑，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大黑隻是笑著聆聽孩子們稚氣的話語，偶爾隨聲附和著。走到一個岔路口，一個孩子和大夥兒分手，他的家到了。一路走下去，孩子們陸陸續續到家，最後隻剩下小冬和大黑，他們的家距離學校最遠。大黑已經主動接過小冬的書包，背在肩上，憐惜地拉著小冬的手，緩緩地走著。

    這時小冬的肚子裏傳來“咕嚕咕嚕”的響聲，大黑敏感的聽到了，就問小冬：“餓嗎？”

    “有點兒！”小冬不好意思地說。

    “那咱們就快走，爺爺一定做好飯，等著我們呢！”大黑說。

    “別說了，大黑叔，你越說我越餓，都感覺走不動道了。”小冬有氣無力地說。

    大黑看看小冬，然後蹲下身子，說：“上來，小冬，我馱你回家！”

    “不用，我走得動！”小冬懂事地說。

    “你就上來吧，這樣我們可以快點兒到家，相信叔叔，我跑起來很快的！”大黑得意地說。

    小冬猶豫了一下，還是爬上了大黑的背。

    “走嘍——”大黑吆喝一聲，撒開腿在山路上飛奔起來。大黑這一跑起來就像一頭草原上的獵豹，在山道上疾馳。

    小冬感覺兩旁的樹木、石頭在飛速倒退，他感覺自己好像飛起來了一樣，嚇得他一把死死地抱住大黑的脖子，不敢鬆手。

    “大黑叔，慢點兒，你慢點兒，我，我怕！”小冬嚇得叫了起來。

    大黑“哈哈”的笑著，反而奔跑越來越快，步履輕盈，如一陣微風從山林裏掠過，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山間劃過。

    經過最初的一陣慌亂後，小冬漸漸適應了大黑的速度，興奮地在大黑的背上叫著。

    “啊……啊……”

    快到家的時候，大黑放慢了速度，得意地問：“小冬，叔跑得快嘛？”

    “快！太快了，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太爽了！”小冬興奮的說。

    “高興嗎！”

    “太高興啦！”小冬回答，然後他好奇地問，“大黑叔，你怎麽跑那麽快？”

    “我……我以前可是我們學校的短跑運動員！”對於這段時間自己身上的變化，他也不是太清楚，就臨時編了個理由。

    “不對！”小冬說。

    大黑愣了一下。

    “我覺得你比運動員跑得快多啦！你要是去參加跑步比賽，一定能拿冠軍，全國冠軍，不，全世界的冠軍！”小冬一邊說一邊糾正著。

    “瞧你把我誇的，都快成了飛人了。”大黑不好意思地說。

    “就是快嘛，真的跟飛起來一樣！”小冬真誠地說，“我要是能跑的像你一樣快，一定能在學校運動會上拿冠軍！”

    “會的！”大黑說。

    “大黑叔，你今天說話跟昨天不一樣，你是不是不傻啦？”小冬忽然問。

    “不……傻……啦？”大黑喃喃地說。一天時間過去，大黑感覺自己不再懵懵懂懂，雖然腦子裏還是有點亂，但是很多事情已經能夠理清楚頭緒，隻是還是想不清楚自己是誰，為什麽到了這裏，對於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更是摸不著頭腦。“我不是傻子，可是為什麽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是什麽原因讓自己來到這裏，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什麽都記不起來啦？”這些問題依然在困擾著他，一想到這些問題，他就又變得懵懵懂懂。是因為受到某種打擊，腦子受了刺激，才導致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嗎？自己應該是失憶了吧，是什麽原因讓自己失憶呢？大黑在冥思苦想著。

    “大黑叔！大黑叔！”耳邊響起小冬的呼喚，大黑從冥想狀態中清醒過來。

    “你沒事吧，大黑叔？”小冬關切地問。

    “沒……沒事兒。走吧，我們回家！”說完，背著小冬快步向家裏走去。

    快到家門口時，小冬從大黑的背上下來，一邊叫著“爺爺”，一邊飛快地往家裏跑。

    就在這時，小冬和大黑都發現了異樣。以往冷冷清清的的家門口，今天竟然聚集了很多人。街坊四鄰都聚集在家門口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甚至還有一些陌生麵孔，進進出出地忙碌著。

    看到小冬回來，街坊四鄰的大叔大嬸們立刻圍過來。鄰居李大媽一把抱住小冬，眼裏含著淚說：“小冬，可憐的孩子！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小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大媽擦幹眼淚，拉著小冬的手就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說：“孩子，來看看你爸爸吧！也算是見最後一麵！”

    狹小的屋子裏圍滿了人，讓人無處下腳。在自己家裏，小冬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人，小冬怯生生地尋找著爺爺，當他看到坐在炕沿上爺爺蒼老的背影時，他急忙跑了過去。

    “爺爺！”小冬輕輕叫著，這時他才發現爺爺的爬滿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

    “怎麽啦，爺爺？你怎麽啦？不哭，爺爺。”小冬可憐兮兮地一邊為爺爺擦去臉上的老淚一邊說著。

    爺爺看看眼前的小孫子，哽咽著說：“小冬，你爸……你爸回來啦！”說著話用手一指躺在炕上的中年男人。

    這是小冬才發現靜靜地躺在炕上的爸爸。“爸爸！”小冬還沒顧上高興，就發現爸爸的情況不對。那個一貫大嗓門，邋裏邋遢，喜歡抱他、親他的爸爸，今天躺在炕上竟然一動不動，他的臉上、身上沾滿了泥土，傷痕累累，額頭上黑紅色的血液混雜著泥土，再加上灰白的臉色，讓小冬感到害怕。他急切地叫著：“爸爸，你怎麽啦？我是小冬，我放學啦。你起來呀，我餓啦，咱們吃飯吧！”

    任憑小冬喊破喉嚨，推搡爸爸的身體，爸爸依然靜靜地躺在炕上一動不動，沒有回答。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小冬嚎啕大哭，“爸爸，爸爸，你醒醒，你怎麽啦？你起來呀，你看看小冬，小冬放學回來啦，你看看小冬吧！”

    小冬撕心裂肺的喊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爺爺，爸爸怎麽啦？他還沒吃飯怎麽就睡覺啦？他為什麽不理我呀！”小冬轉過頭問爺爺。

    爺爺一把把小冬抱在懷裏，痛哭失聲。他怎麽都沒想到，兒子幾天前剛從家裏到采石場去上班，這才幾天時間，就變成了一句毫無意識的屍體。這個家的頂梁柱塌了！

    就在今天上午，采石場放炮炸石頭的時候，一個炮眼裏的炸藥放多了，一炮將半個山頭都崩了下來，小冬的爸爸和幾個工人來不及躲開，被散落的山石砸中。采石場老板趕緊組織人員搶救，可是小冬爸爸的傷勢太重，沒等送到醫院就咽了氣。老板隻好派人把小冬爸爸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