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羨不敢爭辯，蘭兒更是嚇得連動都不敢懂，莫離想為她求個情，可是上次白意羨為她說了一句好話，就引得白意歡猜忌，莫離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你畢竟是白家的女兒，婆母歿世這麽大的事自己躲清閑，讓人知道了還以為父親教導無方。我不管你是真不舒服也好，假不舒服也罷，誦經以後我要是在前廳看不到你，我就替父親好好教導教導你。”

    一語說罷，白意歡帶著莫離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她原本是想來羞辱白意羨一番，見到她臉色不好，身子虛弱得厲害，什麽羞辱的話也抵不過眼看著她遭罪。

    高僧誦經完畢，就應該送珍嬪的屍身去皇陵了，可是日頭已經落了，夜間不送靈，不管民間還是皇家都有這樣的規矩，所以今夜就要有人在這守靈。

    按照皇後的意思是讓流霜宮的一眾宮人守，關鍵時刻還是太後下旨，說李恒陪母妃的時間少，還是要自己兒子來守。

    皇後賣個人情討個好，沒理由拒絕，於是晚上李恒和白意羨就能留下來了。

    白意歡順路去了飛鴻宮用了晚膳，太子忙完前朝的事也一並過去了。

    晚膳畢，兒子和兒媳都陪著皇後說話，左不過是珍嬪的事。

    “珍嬪多少還是有點福氣的，走的時候很安詳。”人都沒了，皇後對於從前的種種也多少有了釋懷，何況跟她同齡的人都開始駕鶴西去了，自己也算有些感慨的。

    太子想安慰母親，“皇額娘，您沒必要為了那樣一個婢女惋惜，當初再受寵有什麽用呢？到死父皇都沒去看她一眼。”

    白意歡也是一樣的意思，“是啊，皇額娘。不管再怎麽樣，您依舊是皇後，她不過是個嬪，連同她生的皇子也不受皇上待見。”

    宮裏的女人都是從爭鬥開始，又從爭鬥結束。不管愛不愛，都要爭寵。不管想不想要，都得為了活下去孤注一擲。珍嬪真的算是有福氣的，在臨死之前看得開，內心清淨，不染世俗牽掛。

    太子年歲小，生在皇後宮裏自小也沒吃過什麽苦頭，一直有皇後為他操持，更不懂什麽高瞻遠矚，他隻顧眼前。“那個李恒在宮裏過夜，我想想就生氣，還是皇祖母親自下的旨，皇祖母到底喜歡他什麽啊？”

    皇後無奈地說：“不知道太後到底為什麽如此偏愛李恒，可他沒有母家做後盾，前朝也沒幾個他的心腹，還不足為礙，你要在意的是李惟！”

    “我知道了！可老四多少年沒在宮裏過夜了，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們倆一起在父皇那過夜，他打碎了花瓶，正好我又摔倒了，掌心的疤到現在都不消不掉。打那以後我隻要知道他在宮裏過夜就不舒服！”

    白意歡坐在一邊，說：“我那個妹妹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不怕皇額娘笑話，從前她母親不受喜愛，她每次知道父親一個人就寢的時候就偷著去找父親，父親那時候可喜歡她了，也總跟著她去她母親那裏。”

    皇後被兩個孩子回憶小時候逗笑了，“你們啊！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們念念不忘的。”

    太子道：“現在看來可能是小事，可是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孩童來講，可就是大事了。”

    皇後歎氣說：“要是你妹妹還在就好了，也能跟你做個伴兒。”

    太子沒成想引出了皇後的傷心事，趕緊接著說：“皇額娘，今兒我不走了，在這陪著您。”

    白意歡也跟著說：“兒臣也不走了，也在這陪著皇額娘。皇額娘失去了公主，以後兒臣就是您的女兒！”

    到底是自己的兒媳，不出意外要一塊生活半輩子的，如果她能一心一意輔佐太子，皇後也能真心對待白意歡，連聲說：“好，好，都不走了，讓皇額娘也享受享受天倫之樂。”

    太子還說這好聽的哄皇後開心，白意歡小聲地對莫離說：“莫離，你去流霜宮看看懷親王福晉，她要是有什麽奇怪的，就回來報我。”

    莫離不太明白白意歡的用意，可能單獨去看看李恒，倒是她求之不得的。

    莫離前腳剛走，白意歡又低聲對玲瓏說：“你跟著莫離，看看她跟白意羨到底有沒有什麽私教，小心點別讓她看見你。”

    然後提高了聲音說：“哎喲，我忘了提醒莫離把那前兩天繡的手爐套子給皇額娘拿過來了，玲瓏，你回去取一趟吧。”

    玲瓏收到指示，低身行禮回道：“是。”

    莫離到流霜宮的時候，宮門口的白色燈籠在風裏搖晃著，燈籠裏的蠟燭死乞白賴地不肯滅。宮裏麵靜悄悄的，白天的哭聲也止了，僧人的念經聲也消了，好像珍嬪沒有歿，就想她從來沒有生一樣。

    莫離剛邁進院子，就聽到了身後重重的腳步聲，她明明是奉旨來的，可卻下意識地躲到了門柱後麵。

    夜裏光線暗，月光不亮，來人看不見莫離，莫離也看不清來人。

    那人是個成年男子，身材魁梧，後麵跟著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太監。

    宮裏一個能有老太監伺候的、晚上隨意出入後宮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可皇上白天都沒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鐵了心老死不相往來了。或者更決絕一點，皇上可能都忘了還有珍嬪這麽一個人。

    莫離悄悄地跟著，皇上沒驚動旁人，隻身進了大殿。

    大殿門口連個當值的人都沒有，皇上不禁皺了皺眉頭，對身邊的老老太監說：“她畢竟是跟了朕快三十年的嬪妃，怎麽宮裏這樣冷清？”

    老太監哈著腰回道：“皇上，要不是珍嬪娘娘這樣的性子，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皇上沒再問什麽，老太監抬手掀開了門上厚厚的簾子。莫離躡手躡腳地來到了窗下。

    聽著動靜，白意羨應該是沒在。不禁她不在，裏麵應該是連個宮女太監都不在的。還是老太監先開口說：“哎喲，我的王爺啊，您就一個人在這跪一宿麽？怎麽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您也歇歇，明天還有好些個事要您忙呢。”

    莫離看不到李恒的表情，隻聽他說：“兒臣在等父皇呢。”

    皇上問：“你知道朕一定會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