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個老者的詢問聲，晴柔說是路過的，討口水喝。

    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鶴發童顏的的老者出現在莫離麵前。莫離當時就愣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連呼吸都忘了，直勾勾地看著他。

    老者也是一驚，盯著莫離出了神。

    晴柔在一旁不明所以，對老者說：“老丈，我家姑娘車馬勞頓，請您賞口水喝。”

    老者回過神，對莫離說：“姑娘請進吧。”

    莫離還是站在原處，眼睛紅潤起來，不自覺叫出了聲：“師父！”

    那老人苦笑著搖搖頭，說：“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了。”

    晴柔扶著莫離進了院，院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不過還算幹淨，很多屋子都是上了鎖的，莫離被帶到了一件偏室，老者端著一杯水回到屋裏，莫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師父，您怎麽會在這？”

    老丈扶起莫離，讓她坐到椅子上，把茶碗放在她手邊，自己也坐到旁邊。

    “師父．．．”莫離一張嘴，眼睛就濕了，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過他了，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瞬間委屈就湧上心頭。“您這麽多年都去哪了？我回去找過您，可屋裏像是空了很久沒人住。”

    莫離的師父眼角也泛紅，回道：“你走以後我偶爾也回去看看你弟弟和阿娘，自從她們離開啟安鎮，我就再也沒回去過。對了，你阿娘和弟弟呢？”

    “說來話長，我在宮裏遇到很多危險的事情，怕牽連到她們，就把她們送走了。師父，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在這。”

    “這是我的家啊，傻丫頭。”老丈笑笑，說：“我還沒告訴過你吧，我原名叫丁容生，是固政王的家仆，固政王一家出事以後，府裏的人被流放的流放，斬首的斬首，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

    莫離不解，問道：“那您當初為何會出現在啟安鎮？”

    丁容生看著莫離，緩緩開口說：“你有時間聽聽我們的故事麽？”

    莫離點點頭。

    丁容生滿臉皺紋，回憶起過去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縫，可仍然看得出他是一個精氣十足的人。

    “當年固政王還是太子，我是他最信任的人，負責帶領府裏的護衛守護著王府，他總說我和你父親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沒出事，我們現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莫離瞪大了雙眼，問道：“我阿爹？您認識我阿爹？”

    丁容生點點頭，繼續說：“後來王府出事了，我被王爺安排保護福晉，你阿爹博了命，也沒能護住王爺，被關進了大牢，後來王爺就走了，走之前散盡家財把你父親救出來，告訴我們離開京城，永遠都別回來。王爺走了以後，我們不想走，顛沛流離地躲著當今聖上的追殺，後來我們隱姓埋名，你父親認識了你阿娘，我也聽說王府裏缺一個看院子的人，之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

    “我阿爹是固政王的人？”

    “嗯，”丁容生回道，“我們雖然不在一起，可是也會有書信往來，他和你阿娘成親，生你和你弟弟我都請喝過喜酒。”

    “那我阿爹現在在哪？”莫離迫不及待地想見見父親。

    “你阿爹．．．”丁容生歎了口氣，“你阿爹死了。”

    莫離覺得喘不上氣，心裏像是有塊棉花堵著。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想過，一個人突然失蹤，拋棄妻子好幾年杳無音訊，這是最有可能的事情。可她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丁容生安慰說：“阿離，別哭。人生百年，誰到最後都是要走的。”

    莫離啜泣著問：“他是怎麽死的？”

    “王爺離開京城以後，我們雖然過得艱難，可倒也還說得過去，後來又一次聽說王爺回來了，然後當今的皇上就開始瘋狂地尋找王爺殘留的故人而除之。你阿爹總逗我，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會挑地方！他沒那麽幸運，眼看著官兵就要進村搜人了，他為了保護你們娘仨，故意露麵引開了追兵，可對方人太多，你阿爹不是對手，就．．．就死在了他們的刀下。他臨走之前給我留了書信，讓我一定照顧好你們。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很後悔沒有教你些防身的本事，我就假扮要飯的，出現在你必經的路上，後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莫離已經泣不成聲了，“是．．．是皇上殺了我阿爹？”

    丁容生也老淚縱橫，點了點頭。

    “師父，為什麽？為什麽！”她竟然一直伺候著殺父仇人，矜矜業業，盡職盡責。想到她對皇上說的每一句話，替他辦的每一件差事，就覺得惡心！他根本不是人，是禽獸！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丁容生拍了拍莫離的後背，說：“我們是打算把這些話都爛在肚子裏的，可是，我聽說．．．”他湊到莫離身邊，小聲地說：“王爺留了個兒子？”

    莫離點點頭，說：“是，皇上還把他以兒子的名義養大，就是當今的懷親王。”

    丁容生臉上還掛著殘淚，哈哈地大笑起來，“老天總算開眼了。老天總算開眼了！我要去見他，把這一切都告訴他！讓他知道皇上的嘴臉，讓他知道他身體裏流的是誰的血！”

    莫離拉住丁容生，擦了擦眼淚，說：“師父，他已經知道了。”

    “他知道了？”丁容生看向莫離。莫離點點頭，說：“他的母親是宮裏的一個婢女，皇上和固政王同時看上了她，她選擇了固政王，後來皇上登基，就把她納為妃子，封了珍嬪，在這之前她就已經懷孕了，皇上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可是還是讓她生了下來，對外人隻說是他的兒子。可這麽多年對他並不好，也許生他也隻是為了要挾他的母親。後來珍嬪病逝了，這件事是皇上親口告訴懷親王的，當時我也在場。”

    “那懷親王怎麽說？”

    “在這之前，他就屬意於皇位了。”

    “對對對！”丁容生像是瘋魔般，“這天下本就該是他們父子的！”

    如果說之前莫離還對皇上抱有一絲希望，希望他能突然關心李恒，突然回心轉意把皇位傳給他，可是她現在隻想報仇。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