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抓藥回來，見到兩個人僵持了，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屋，

    “晴柔。”莫離叫了一聲，“幫我去師父那告三日假，就說我不舒服，讓他不用過來看我，就說我受了驚嚇，需要靜養。你也不用來，我屋裏茶水吃食都有。”莫離吩咐了兩句，又說：“暗持太醫會每日來給我請脈，你每天都接著他，在門口候著就行，暗持太醫號完脈，你再送他回去。”

    “阿離！”暗持叫了一句。

    “你們都出去吧！”莫離回到床上躺下，晴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對莫離的吩咐還是照做了。她先把暗持送走，又去找了全福，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怎麽想都不放心，於是坐到莫離門口的廊上，替她守起夜來。

    最近天氣十分冷，再加上昨晚的事情，皇上下令掌燈以後不許宮裏隨意走動，所以夜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莫離的房裏一直亮著燈，就當晴柔打起瞌睡的時候，屋裏的燈忽然滅了，門被打開，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從屋內走了出來。

    晴柔還以為遭了賊，趕緊過去叫了一聲：“誰！”

    莫離愣在原地，被驚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是晴柔，方放心下來。

    “姑姑？”晴柔看出那人是莫離，“這麽晚了，你又受了驚嚇，這是做什麽？我替你去吧。”

    莫離知道瞞不住，拉著晴柔進了屋，脫下頭上的帽子，說：“晴柔，既然你看見了，我也不瞞你，我要出宮，離開這。”

    “出宮？出宮幹什麽？”晴柔不明所以。

    “皇上有意納我為妃。”

    “這是好事啊！”晴柔驚呼著。

    “可是我不想！晴柔，我必須走！”

    晴柔瞬間明白了始末，“可是姑姑，你這麽走了，可是死罪！”

    “要我嫁給皇上，還不如要我去死！”

    “可是．．．”

    “別可是了，我的傻姑娘！如果你想揭發我，我也是寧死不屈的。如果你還念在咱們相識一場的情分上，現在就回房去，就當沒見過我，什麽都不知道。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沒人會為難你。”

    “可是你要怎麽走？”她關切地問。

    聽著晴柔的語氣，她就知道她沒有揭發她的意思。

    “我有出宮令牌，侍衛不會攔我。”

    “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我，晴柔，我謝謝你。更是感謝你這麽長時間的照顧。我走以後，如果你有難，就去司浣局找迎夏姑姑，她會幫你。”

    莫離擁抱了晴柔，這小姑娘竟然在她的懷裏低聲啜泣起來。

    “姑姑，你走吧！這邊我替你擋著，三日之內，不會有人察覺的，三日夠你走得遠遠的了。”

    莫離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此刻也被晴柔的一番話說得頓起漣漪。

    莫離趁著宮門沒有落鑰，念著令牌出了宮，邁出宮門的那一刻，她回頭看了一眼。

    她剛進宮的時候，馬車也走的這個門，馬車裏滿兒的哭聲好像還在耳邊。那時候她多大？十六吧！莫離也才不過十七。四年過去了，她除了一身傷，得到了什麽呢？

    忽然起了一陣北風，沙石被呼嘯著卷起來，一定是有一顆石頭吹進了她的眼睛裏，否則她怎麽會淚流滿麵呢？

    她不會一個人走，她要帶上阿娘和弟弟。他們在懷親王府，按照李恒的說話，他們應該在後麵的一個有單獨後門的院子，莫離雇了一輛馬上，找到了懷親王府的後門，莫離披著大氅，頭上扣著大氅的帽子，又戴了麵紗，沒人能看出她的模樣。

    她敲了敲門，不知道阿娘睡了沒有，也不知道阿娘看見自己，會不會覺得詫異。

    可門在她敲了一聲以後就被打開了，開門的正是阿娘，她穿戴整齊，應該是還沒有睡下。

    “阿離，你來了？”阿娘並沒有很驚訝，莫離顧不上這些，拉著她的手說：“阿娘，弟弟呢？我來接你們走。”

    “阿切！”阿娘朝著裏麵喊了一聲，一個身量壯實的男孩跑了出來。一別兩年，阿棄又長高了不少，眼看著就要快到莫離下巴了。

    小男孩粗啞的嗓子叫了聲：“姐姐。”

    莫離摟過弟弟，對著阿娘說：“阿娘，收拾收拾東西，我帶你們走。”

    阿娘轉身回屋拿了兩個包袱，說：“沒什麽好收拾的，就這幾件衣服是我們的。”

    莫離覺得有些奇怪，可也顧不上問，帶著阿娘和弟弟鑽進了馬車。

    馬車直奔城外，其實去哪莫離也不知道，隻讓馬車奔著官道跑，跑到哪算哪吧。

    一直到馬車出了城，莫離的心才稍微安穩些，莫棄長大了，要是放在以前，這個時候他肯定靠著阿娘睡著了，可現在他正看著姐姐出神。

    莫離拉著他的手，問：“阿棄不困麽？困就睡一會。”

    莫棄搖搖頭，說：“我不困。姐姐，咱們這是去哪？”

    “我也不知道。”莫離看了一眼阿娘。

    阿娘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不管去哪，咱們一家三口在一塊就好。”

    莫離苦笑著，一肚子委屈在娘麵前都不用再偽裝，她默默地流起眼淚。

    莫棄看到姐姐哭，坐到莫離身邊，從懷裏拿出一個彈弓，說：“姐姐，這個給你。”

    莫離接過彈弓，銅金的手杆被擦得鋥亮，一看就是他精心嗬護的東西，莫離擦了擦眼淚，覺得什麽委屈都煙消雲散了，“姐姐不要，阿棄自己留著吧。”

    一雙溫暖的小手覆蓋在莫離的手上，弟弟真的是長大了。

    “阿娘。”莫離回過神，“你知道我要來？”

    阿娘開門的時候見到莫離並不驚訝，一句話都沒多問就跟著她走了，而且看樣子，包袱也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分明就是在她。

    現在阿娘反倒是詫異了，說：“不是你和王爺說好的麽？”

    “什麽？”

    “王爺今天一回府就去找我了，告訴我你可能要去接我們，讓我們準備好等著你，還給了我很多錢。”

    莫離的心跳好像都要停止了，她坐在馬車裏，除了馬蹄聲什麽都聽不見。

    “停車！”莫離朝著馬夫大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