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並沒有睡太久，李恒剛走沒一會他就回到了養心殿，莫離的臉色不好，全福看在眼裏，一直讓她回去休息，還把之曉叫了回來，兩個人軟磨硬泡，莫離才在晴柔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的莫離連鞋都沒脫，呆坐在床上。李恒的話一直縈繞在她耳邊。

    他明知皇上是她的殺父仇人，就算她們沒有雨露恩情，他也不該讓莫離以身相許嫁給皇上！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連個名分都不在乎，他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

    皇上摸一下她的手，她都覺得惡心！

    莫離幹坐到了天黑，晴柔來送水送飯她都不為所動。她的臉色著實不好，灰白灰白的，還一個人發呆，晴柔看著害怕，便去了趟太醫院。

    暗持聽見晴柔來找太醫，忙上前去問怎麽了。晴柔說了大概的情況，暗持便急匆匆跟著她去看莫離。

    莫離還是一個人發著呆，見了暗持強擠出一絲笑，暗持號了脈，謊稱她是受了驚嚇，便寫了張方子讓晴柔去太醫院拿藥，拿回來親自指導她煎。

    晴柔一走，暗持忙問：“阿離，發生了什麽事？”

    莫離直直地看著他，說：“沒事。”

    他再問，莫離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暗持心疼得緊，把她護在懷裏，像是在安撫一隻受了驚嚇的貓。

    李恒給的傷害，終於在這個像弟弟一樣的人懷裏得到了些安慰。哭痛快了，莫離從暗持懷裏起來，眼睛紅得嚇人，可還是沒告訴暗持發生了什麽事。

    他當然知道了昨天白祁帶兵逼宮的事，以為莫離受了驚，心一橫，對莫離說：“咱們不幹了！出宮去！有手有腳怎麽也餓不死咱們！我養你，你不要怕，阿離！”

    “你說什麽傻話。”莫離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責怪地問著。

    “我說的不是傻話！阿離，這些年你在宮裏如履薄冰，你還沒過夠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麽？太子如今也算得了報應，滿兒的仇你也報了，還留下了做什麽？咱們走，我跟你一塊走，我就是開個藥鋪，也養得起你！”

    走？

    這是她從進宮就開始盼望的事情，可是從什麽時候再也沒想過了呢？

    暗持急得直跺腳，可能哭一哭，莫離的心裏也好受了許多，再一看暗持的樣子，嘟了嘟嘴，道：“現在走了，宮裏會通緝咱們的，我不能拖累你，你日後還得娶媳婦成家，還得繼承你師父衣缽，在太醫院做院首。”

    “我不要做什麽院首！”

    莫離笑笑，說：“暗持不是從小就立誌，要做太醫院頭一號太醫的麽？”

    “阿離！你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暗持背過身，又急又羞，不敢再去看她。

    “我不懂什麽？”莫離一臉茫然。

    “我．．．我．．．”他轉過身，漲紅了臉，“你．．．你．．．”

    “哎呀，算了算了，你就是個豬腦子！”莫離莫名其妙挨了暗持一句罵。

    “我怎麽豬腦子了？”她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可是暗持實在太奇怪了。

    “你快跟我說，你到底怎麽了。”暗持開始轉移話題。

    莫離歎了一口氣，回說：“沒什麽，就是受了點今驚嚇，昨天也沒睡好，有點頭疼而已。”

    “那你跟不跟我走嘛？”

    “我能走到哪去呢？”莫離愁容又上了臉龐，“你和迎夏姐姐在這，逾白．．．也在這。”

    “你別管別的，隻說你走不走？”

    “走！”莫離當機立斷！她不能嫁給殺父仇人！

    “好！”暗持上前一把握住莫離的手，說：“你等我消息，咱們今晚就走！”

    暗持剛要離開，莫離就叫住他：“你等等！”暗持回過頭，等著莫離說話。

    “我自己走，不是跟你。你好好在太醫院當差，好好伺候你師父。”

    他又折了回來，一臉不可思議又著急地看著莫離，“你自己走？你自己能去哪？你自己以後怎麽活？”

    “我還有阿娘和弟弟，我們三個在一塊，吃糠咽菜也能活下去。我不能拖累你，暗持，你還小，還有大好的前程。”

    “我不要前程，隻要你！”暗持脫口而出。

    莫離驚呆住了，‘隻要你’三個字讓她明白了他變得奇怪的原因。他曾經在玫瑰園說過她不懂他沒關係，以後有的日子還長。今天又說她是豬腦子，要帶她走。

    這已經不是一個弟弟對姐姐的感情的。

    他很久不叫莫離姐姐了，從什麽時候開始沒大沒小的叫她阿離的？

    莫離真恨自己眼拙，沒看清楚暗持的情誼。她以為自己把他當弟弟，他就能把自己當阿姐。

    莫離久久不能回神，暗持因為衝口而出的一句話也羞紅了臉，可既然說出口了，他就不打算再藏著掖著了。

    “阿離，我喜歡你。”暗持情深不能自拔地看著她。

    莫離往後退了半步，看著暗持，說：“你．．．你什麽時候動的心思？我．．．我和逾白，你不是不知道啊。”

    “什麽時候開始的重要麽？如果時間重要，那我合該排在他前麵。我把你從湖裏救出來的時候，你送我荷包的時候，你救我出囚牢的時候，我們在玫瑰園談心的時候，阿離，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莫離覺得這太荒謬了，就像．．．就像太監的媳婦生了娃，就像萬年的鐵樹開了花。

    “暗持，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的。”

    “我知道！”暗持幾乎是怒吼著的，“可是我不想當你的弟弟！你有阿棄，那才是你的弟弟！讓我帶你走吧，阿離，最是無情帝王家，你不要留在這個水深火熱的宮裏了，你會被吃得不剩骨頭的！”

    莫離的心中一驚，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暗持說不出話了，莫離太了解他了，他這種表現，就是寫明了他知道。

    “你知道什麽？”莫離逼問著。

    “我聽見，懷親王和師父提議，讓．．．讓你嫁給皇上。”

    莫離的心徹底涼了。她驚坐到床上。

    “阿離，我們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暗持的語氣幾近乞求，莫離坐了半天，緩緩開口道：“我走，可是你必須留下，你要是執意不肯，我就嫁給皇上！”

    暗持知道這是威脅，可他也不是不知道莫離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