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既然回來，就是下定了決心的。可她心裏也是真的亂，十分不是滋味。在迎夏這坐到掌燈，晴柔都來接了，她們也沒聊出個子午卯酉來。

    莫離答應了第二天再來，迎夏才放她回去。

    在迎夏那用過了晚飯，晴柔幫她打了盆水，莫離洗漱完畢，脫了衣服準備就寢。剛要躺下，就聽見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晴柔開門一看，是迎夏冒著冷風過來了。

    莫離趕緊讓她進屋，晴柔知道她這麽晚還來，一定是有事，自己便懂事地離開了。

    莫離一邊幫迎夏解開大氅，一邊問道：“我才從你那回來，你就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我實在不放心你。”迎夏握住莫離的手，兩雙手的溫度截然不同，迎夏一定是冷壞了，可她滿心不在乎，說：“你下午跟我說的事要是讓懷親王知道了，該怎麽辦？”

    莫離不出聲，把大氅放到架子上，又要去給迎夏倒茶。迎夏拉住她，說：“你別忙，我又不是來吃茶的，你快說話啊！”

    “我決定的事，他也管不了。”

    迎夏一聽這話更急了，“阿離，雖說我不太同意你和懷親王的事，可是他怎麽也是正值壯年，與你也算郎才女貌，可皇上算怎麽回事啊？你忽然成了他的父親的寵妃，他怎麽受得了？”

    “王爺心懷大誌，定不會為這些兒女情長所牽絆住。”

    迎夏聽著話茬不對，“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

    “算是吧！”

    “他怎麽說？”

    “哎呀，好了！姐姐，這隸屬養心殿，我不能留你在這過夜，你吃碗熱茶就早點回去吧，皇上不是不讓人掌燈以後隨意走動麽！”

    “可是．．．”

    莫離打斷她的話，“姐姐，你放心。我自有我的打算。你要是再這樣，以後有什麽事我還怎麽跟你說啊！”

    迎夏歎了口氣，莫離做什麽她向來都是說不聽的，在這吃了杯熱茶，趁著宵禁之前又回了司浣局。

    被迎夏這麽一盤問，莫離心裏似乎已經決定了。隻要殺了他，用什麽方法又有什麽關係呢？她這樣是最快速得到玉璽的方法，於自己，抑或是李恒，有是有益的。

    第二天一早，莫離就聽說李恒進宮了，白家的事因為白意羨有了身孕，且李恒也算救駕有功，便沒有追究到她的頭上，但畢竟她父親和母親都喪了命，所以憂思過度。今早她就嚷著想見李恒，太後便讓人傳他進宮了。

    安撫好了白意羨，在壽康宮用過午膳，李恒就要出宮了，莫離一直等在太醫院的門口，有人問起來，她隻說來找趙太醫拿藥，直到太陽到了正頭頂，李恒才帶著盡歡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兩個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後進了重華門廂房。

    李恒有些不自在，直挺挺地坐在小凳上。這些個廂房本來就是給王公大臣們的下人們備的，平時基本沒人，所以也沒燒炭火，數九寒天，屋裏冷得出奇，李恒一喘氣，就有一大片白花花的霧氣從他鼻孔裏鑽出來。

    莫離看了半天，李恒終於忍不住，問：“你這樣盯著我看做什麽？”

    “我在等你說話。”

    李恒微微低著頭，看向自己腳尖，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莫離麵前這麽不自在。

    莫離的心軟得一塌糊塗。“逾白，你當日為何放我走？”

    李恒沒有抬頭，小聲地說：“有了這種想法，本就是我不對了。你要是能走，我很高興。”他眼神中閃爍著一絲光芒。“真的，阿離！”

    莫離笑起來，伸手去摸李恒的手。他的手很冰，像冬日裸　露在外麵的一塊玉。

    “你回來做什麽？”像是在責問，又帶著三分乞求。

    “他也是我的仇人，你忘了麽？”

    “可你不走，他聖旨一下，你還能抗旨麽？”

    “嗬．．．”莫離笑了一聲，“他已經跟我明說了。”

    李恒僵在那裏，眼神中那最後一點光芒也冷了下去。

    “逾白，我若做了他的嬪妃，我們還有以後麽？”莫離的語氣讓李恒聽著心疼。他將她用在懷裏，兩個深陷寒冬的人就這樣成了彼此取暖的依靠。

    “阿離．．．阿離．．．”李恒柔聲細語地喚著，當年他就是這樣一聲聲的阿離，把她拉到了他的身邊。

    “阿離，苦了你！是我不好！”李恒一聲接一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還能有以後麽？”摸兩行清淚緩緩滑過臉龐。眼淚剛從眼睛裏流出來的時候還是熱的，可還沒到嘴角，就已經冷透了。

    “阿離，他的身體已經不能行夫妻之事了。你放心，等到有一天我榮登大寶，一定風風光光迎你入門！”

    “什麽？”莫離驚愕不及，推開李恒，愣愣地看著他。“你說皇上．．．”

    “嗯，”李恒緊攥著莫離的手，“趙太醫說的，這樣已經五六年了。要不你當他為什麽這麽多年不選秀，不納新人入宮？”

    這倒是出乎莫離意外，“所以你才想讓我嫁給他的？”

    李恒重新低下頭，不知所措地說說：“那日跟趙太醫偶然提及此事，他便極力支持。我真的隻是一時糊塗才有了這種想法，可是．．．可是趙疆他說．．．”

    趙疆說什麽莫離都不感興趣，她知道李恒不是不愛她就夠了。

    “逾白，我同意了！”

    李恒抬起頭，滿眼愧疚地看著她。

    “你記住今日的話，隻要你還能要我，我還怕什麽呢？”

    李恒又把她摟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她隱約覺得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她的發間，再一細體味，是他的淚吧。

    莫離抬頭想看看她的逾白，可他雙臂環繞著她，頭也抵住她，讓她不能動彈分毫。莫離笑了，她的逾白，她的王爺，不該為她流眼淚，他應該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是威震四海的梟雄！

    其實這冬日，也並不是那麽難捱，至少心裏還有一把火，身邊還有手爐大氅，哪一件不能陪自己度過這遭寒冷呢？冷到了頭，春天就該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