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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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韜聞言先是一愣,待回過神來,非但不退,反倒笑著將頭朝林瓏耳邊靠得更近了一些。
“我們難得有機會……”
文韜話說到一半,突然身下吃了一腳,疼得他彎腰叫了起來。
林瓏暗叫不妙,慌忙伸手去捂他的嘴,然而為時已晚。
“什麽人在外麵?!”
隔壁傳來皇上渾厚而低沉的聲音。
皇帝問罷,視線朝站袖手站在牆角一手提著拂塵頭發花白的老太監看過去,眼中滿是質問——朕與監察營的人商討事情的時候,怎麽竟然會有人偷聽?你是做什麽吃的?
老太監麵對皇帝質問的目光也不退縮,直直看回去,臉上掛著笑意,雙手一攤,一幅“來人身份特殊,我沒辦法出手”的樣子。
皇帝見狀眉頭微蹙,接著回過神來,略點了點頭。
“進來吧!”皇帝衝著發出聲響的窗外嚷道,“別藏了。既然來了,你就逃不出這間屋子的。”
林瓏朝文韜瞪過去:若不是你逼的我出手,也不至於會暴露行蹤吧?
文韜聳聳肩,滿不在乎,在林瓏耳邊低語道:“我進去幫你頂罪,總行了吧?”
說罷攬住林瓏的肩膀將她擋在身後,自己則正了正衣冠,準備進去。
林瓏卻叫住了他。
“我去吧,你在這呆著,別出聲。”
讓人替自己頂罪這種事林瓏一向不喜歡,何況她父親是楚王爺,隔壁屋子裏那為九五至尊說到底不過是她姑父,偷聽這種事放在文韜這樣的普通人身上是死罪,到了她這裏就未必了。
林瓏話說得堅決,文韜竟然一點不推辭,爽快點頭,伸手一副請的姿勢。
剛才見文韜願意替她頂罪,林瓏還有些感動,不免在心裏暗想之前以為他膽小怕事,看來是錯怪他了。
可現在不過三秒鍾,就被打回原形了?
林瓏歎息一聲,推門進去了。
裏麵是個比林瓏和文韜偷聽的屋子要寬敞得多的房間,房間四角各有四個燭台照明,正中一張巨大的木桌,木桌四周做了十幾個佩戴刀劍一身軟甲的男人,各個看起來身強體壯,想必功夫都不差。
房間另一頭,一張軟榻,榻前站著一個男人,一身明黃色的衣冠,玉樹臨風,不怒自威。
這就是她的姑父,當今皇上?
林瓏的視線停在皇帝身上,竟然忘了挪開。
“大膽!”圍在圓桌上的其中一人衝著林瓏喝了一聲。
正是剛才與皇帝對話的男人。
林瓏尋聲望過去,見那人約莫四十歲的樣子,身材魁梧,膚色黝黑,方麵大耳,讓林瓏忍不住和書中的樵夫一類的人物聯係起來,卻一點也不像是朝廷官員。
在那人的提醒下,林瓏知道自己頂著皇上的臉看是大不敬,慌忙低下頭,跪在地上道:“民女魯莽了,望皇上恕罪!”
皇帝平靜道:“把頭抬起來。”
林瓏直起身子,視線與皇帝撞上,毫不躲閃。
皇帝一雙深邃的目光竟是隱隱有笑意流露出來,他伸手指著林瓏,思索了一陣,道:“你……是叫林瓏吧?”
沒想到皇上會一語點破自己的名字,林瓏受寵若驚,慌忙又是一禮,道:“民女正是林瓏。”
屋內一陣騷動。
監察營的密會被人偷聽已經極為罕見了,進來的還是個小丫頭,而這丫頭不是別人,卻是堂堂楚王嫡長女!
一桌子的人剛剛因為楚王的緣故被皇帝訓斥,如今楚王的女兒就出現在眼前,想來也是諷刺。
皇上無視桌上人的反應,隻望著林瓏問:“你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你不是在慧貴妃那裏嗎?”
回想到剛才在禦花園那一場鬧劇,林瓏停頓了片刻,之後斟酌用詞道:“民女原本是在慧貴妃那裏的,隻是剛才和慧貴妃宮裏的侍衛們起了些衝突,就……就一路逃過來了。”
“你跟熹微宮的侍衛打起來了?”皇上奇道,“他們沒有傷了你吧?”
聽皇上的語氣,竟是明顯向著自己的,這給了林瓏莫大的勇氣,她顧及也少了許多,直言道:“沒有。那些侍衛那種三腳貓的功夫,哪能傷了我?我倒是不小心打傷了兩個……”
這話聽得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抬頭朝林瓏望過去。
“噢?”皇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你打傷了熹微宮的侍衛?那些侍衛隻怕是一次幾十個一起去的吧,人多勢眾,你如何打傷的?”
皇上對自己這位愛妃倒是很了解,竟然連她一次找了幾十個打手這樣的細節都猜到了……
那想必他問出這樣的問題,就不是真的在意她怎麽逃出來的細節了。
再對上皇上此時帶著好奇和善意的目光,林瓏腦子飛快地轉著,想著如何應答。
“皇上真想知道?”林瓏問。
“自然。”皇上麵對這個侄女似乎格外的有耐心。
林瓏便勾起嘴角,衝著皇帝狡黠一笑。
不待一屋子的人反應過來,她便抽出芙蓉劍,腳下用力一點,跳至空中。
接著芙蓉劍橫於身前,用力一掃,劍氣裹挾著內力被推出去,成扇形朝房間四周輻射出去。
最後林瓏身姿如燕,落地收劍。
除了站在牆角的太監巋然不動之外,屋子裏其餘人盡數被劍氣震得身子跟著顫了顫。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上麵前出劍,若是傷了聖體,就算你有個楚王爺做父親,也保不了你!”
坐得離林瓏最近的一人指著林瓏氣急敗壞道。
林瓏卻不以為然:她不過是用了不到一層的內力,怎麽可能傷了皇上?若是果真能傷到皇上,隻怕牆角邊上袖手站著的那位早就出手阻止她了。
但這些她自然不會拿來和這人爭論。
有皇上在,自然能為她明斷的。
林瓏便不做聲,隻高高昂起頭顱,笑著朝皇帝看過去。
皇上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林瓏的目光極為複雜。
片刻的沉默之後,皇上的眼中竟是有淚光一閃而過。
“枯朽斬?!”
皇帝一字一頓念道,仿佛隻是講出這個名字已經耗費了他許多力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