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冉媒婆去官府把備案撤銷，這事，便算徹底了結。

    季月荷內心糾結得很。

    老四去鎮上找老三，也不知回家了沒。這件事，又該如何向他解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好的一樁喜事，又變成了一樁晦氣事。

    委實令人，惱火！

    一旁的冉媒婆還罵罵咧咧地，很顯然是心氣兒不順。

    “那二姑娘分明早就和自己的表哥勾搭上了，你們兩家退了婚，不但不是禍事，反而是大喜事。隻是眼下，季妹子你又去哪裏找人來衝喜？”

    “此事，我也正煩惱得很。”

    “要不，我再幫你物色一個？”

    “……”

    老實說，季月荷很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慨。

    她之所以著急用“衝喜”的借口，想先把老四的婚事解決了，除了之前說的原因外，還打著等那個男人一蹬腿，她就立刻把已經成家的幾房人都分出去，過自己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可老天偏看不得她好！

    好好的四媳婦飛了，她臨時抓個人來湊數，算不算逆天而行？

    季月荷有些咻。

    這是人對未知事物冥冥中的那種感應。

    萬一，萬一又出了岔子，又該如何收場？

    不過表麵上，她還是點了頭。

    “如此，就勞煩冉大姐您了。”

    她從懷裏摸了個紅封來：“讓您忙進忙出的，還害得你遭受了無妄之災。這點小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哎喲，這多不好意思呀……”

    冉媒婆嘴裏說著不好意思，可手上接過紅封的動作卻麻溜得很。

    一摸，這銅錢的數量不少。

    估摸著，得有一二百文。

    “應該的，應該的。雖然少了些，到底是個心意。您放心！等老四的婚事成了那天，我一定給您包一個大大的謝禮！”

    “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她的那張老臉上，立馬堆滿了笑，拍著胸口打包票。

    就衝著這筆錢的份上，她也斷然沒有把到手的銀錢往外推的道理。

    冉媒婆歡天喜地離開了。

    打定主意要再替關老四說一門親。

    不過她吃了那麽大一個虧，即便她沒少在那個少年臉上報複回來，可那口心氣兒不順，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於是乎，這邊季月荷還沒到家，另一邊，關於“甘家二姑娘和她表哥有了首尾，趕忙和關家老四退婚”的小道消息，便已然傳播開來。

    說得那叫一個活靈活現的！

    季月荷自然猜到了冉媒婆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可對方連片刻都等不得，立馬就把這事兒傳播開來。

    還是令她沒有想到。

    等她回到家，老五已經回了，還帶了胡郎中一起回。

    胡郎中不但重新開了藥，而且還言明，此後三天都會過來替那個男人紮針。

    “郎中說了，爹的後腦勺上有病灶，這才是造成爹癔症，並遲遲無法醒來的原因。連續針灸三天，應該就會大有起色。”

    “行，這事就交給你處理吧。”

    季月荷隨口說道。

    見老五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她才慢慢醒悟過來，剛才自己的話，崩了人設。

    她趕忙挽救：

    “你剛才說什麽？你爹有癔症？”

    “不錯，郎中是這麽說的！”

    “哎喲！——”

    季月荷後知後覺跑進屋子，看到那個男人依然好好地躺著，沒動，這才暗中鬆了一口氣。

    “行，你趕緊把藥煎了，送過來。”

    “知道了，娘。”

    關老五看著坐在床沿上安靜看著爹的娘，一時間，心頭是揮之不去的陌生感。

    娘她好像，好像，對爹陌生的很……

    對，陌生！

    之所以用這個詞，委實是從頭到尾，娘她都沒碰過爹一下。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老四回來得很晚。

    回來時，他並沒有把老三帶回來。相反，還背回來一個女人！

    一個病懨懨的女人。

    這個女人，季月荷認識，一旁的小吳也認識。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小吳激動得不住搖晃著她，沒錯，這世界就是這麽小，已經放話離開了的小姑娘，居然神奇地被關老四背了回來！

    小姑娘的氣色，比起之前季月荷見到她時，更為虛弱。

    那烏青烏青的唇色，一看就是舊病纏身的狀態。

    而最讓季月荷擔憂的是，小吳這麽搖晃她，她也沒醒……

    “別搖了。之前郎中給的藥裏，有助眠的成份。你姐睡著了。你別打擾她，讓她好好睡一覺，對她的病情有好處。”

    老四開口。

    小吳這才停了下來：“當真，你沒騙我？”

    “我騙你有意思？”

    關老四抹去一頭大汗，才看向季月荷：“娘，我沒找到三哥。我把城裏大大小小的賭坊都翻遍了，就是沒看到三哥的身影。會不會，是您猜錯了？”

    猜錯？

    她倒是寧願自己猜錯了！

    她疲憊地擺擺手：“算了，你去忙吧。”

    “噯……”

    老四應下，看了眼小吳欲言又止，這才趕著去洗漱。

    好在老四回來時，天都黑盡了。否則，他一個大男人背著一個女人回家，那頭的婚事又剛剛告吹，恐怕他就是渾身長滿嘴，也解釋不清了。

    小吳哭哭啼啼的。

    不同於平時幹打雷不下雨的幹嚎，而是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

    顯見得很擔心自己姐姐。

    季月荷看了眼老四留下的藥包，歎了口氣。

    這一家子人，都成藥罐子了。

    她鄭重的向小吳交待：

    “你姐姐的病情很嚴重，你也知道。眼下，她可以在這裏暫時住一晚。明兒天沒亮之前，她必須離開我家。你明白麽？”

    “啊？你要趕我們走？”

    小吳吼了出來。

    “如果你想跟著你姐姐一起離開，我也不攔著你。甚至，這幾天的工錢我都可以結給你。”

    季月荷說著，還當真去拿錢。

    小吳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兒，瞬間就改變了主意。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奶，姐姐病得很重，你千萬別趕她走，否則，我和她都隻有死路一條了！”

    “不是我要趕你走。我家的情況你也見到了。我也是沒辦法。”

    季月荷抿緊了薄唇，慢慢把拿出來的銅錢放到桌子上：“明早醒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