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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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明顯呆滯的關老漢,季月荷暗中鬆了口大氣。

    郎中都這麽說,看來是真成了傻子。

    就算他將來恢複了記憶,有中間的時間差在,她也可以找借口。

    等郎中開好方子,她又把人請去替袁氏看診。

    沒有精密的儀器輔助,她就是想看病,可她學的是外科,不是內科。

    胡郎中一把脈,就皺起了眉頭。

    等出了裏屋,他還是細細交待了一番。

    “雙胎還是讓她身子吃了大虧,這往後,怕是不能生了。好在眼下他兒女雙全,倒也無礙。隻是往後,怕是連體力活兒都不能了……”

    “郎中說的是,我會仔細幫著她調理身子骨的。隻是這雙兒女……”

    “身子骨是弱了些,畢竟是雙生子,也正常。慢慢養著吧!”

    養著,養著,養著。

    這句話,反倒是胡郎中今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老的養著,小的養著,當娘的也養著。

    可季月荷卻清楚地知道,袁氏的身子,光靠養是不行的!

    她道了謝,付了診金,這才讓老/二把人送走。

    心事重重的她一回頭,就對上了袁氏那張滿臉淚痕的眼。

    她心頭“咯噔”一聲,趕忙上前:“起來做什麽?你身子骨虛著呢!快回去躺著。”

    “娘,郎中說,我以後都不能生了……”

    季月荷愣住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想到了原文中的關於袁氏的死。

    如果,袁氏一直惡露不斷,無法坐起。同樣的,也請了郎中,郎中也說了相同的話……

    眼下因為她都幹預,雙生子都平安活了下來,袁氏依然傷心欲絕。

    那麽,在原文裏,袁氏恐怕不僅僅是傷心難過,用絕望來形容也為過。

    原身賣掉了大丫,就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別胡說八道!他一個老頭子,對婦人的病自然不好下手。卻不等於旁人也不能治療。

    我當年生老三時,還不是照樣傷了身子骨,照樣沒辦法起身。後來,還是我娘用了老法子,瞧,我不照樣生了老四、老五和寶珠?

    你別急!你的身子太虛,我怕你撐不住,才一直沒敢提……”

    袁氏麵上一喜,“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娘,媳婦不怕疼,也不怕苦。您救救兒媳吧?以後,兒媳一定好好孝順您,絕不敢忘了您的這份大恩!”

    說完,還朝季月荷磕頭。

    “跪啥跪,動不動就下跪,你是軟骨頭嗎?快起來!”

    她見不得人下跪,當即就嗬斥著,把袁氏拉起:“其實,這法子好是好,就是這麽一來,你怕是得吃點苦頭……”

    盡管她說得隱晦,袁氏還是聽懂了。

    “娘,是不是很棘手?”

    見季月荷不說話,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這身體,怕是好不了了。娘,您就放心大膽的試。不管結果如何,兒媳都不怨您。”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生了這對雙生子後,她就明顯感覺不對。

    她大小便失|禁,眼下還能用剛剛生產敷衍,時間一長,肯定會露餡兒。

    這種話,她沒法對旁人說起,也沒臉說。

    如果娘真的治好了她的病,往後,哪怕娘要她的命,她都沒有二話!

    季月荷少不得又安慰她兩句,這才去了灶房,開始對已硝製好的羊腸線做最後的消毒滅菌處理。

    而另一邊,砂鍋裏熬煮的湯藥就沒停歇過。

    袁氏的病情嚴重,季月荷不打算再拖。

    消毒好,用過飯,她便去了袁氏的屋子。

    袁氏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唯獨喝了一碗郎中特意開的麻沸散。

    這麻沸散,並不是華佗記載的方子,而是經過後人改良的。

    季月荷原本不想用,因為用了這藥會延緩傷口愈合,隻是眼下,袁氏的身體狀況不好,她都不確定她能不能堅持。

    想了想,還是用了。

    在使用大量烈酒塗擦消毒時,季月荷自己也沒想到,會在這種什麽都沒有的情況下,做這種手術。

    雖說她是外科醫生,可在這種情況下縫合,她心裏還是打鼓……

    不過正如袁氏所說,救,還有一線生機。不救,連那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等她用自製的擴張器擴張開,一股濃鬱的惡臭傳來。哪怕她蒙著自製的臨時口罩也擋不住那味道。

    等開始縫合時,袁氏很快就痛醒了。

    她一哼,季月荷就知道,自己讓她喝下的麻沸散劑量還是小了。

    “不要動!痛就忍著。想想大丫和二丫,想想兩個小的。你要是活不了,他們能活嗎?給我忍住了!”

    季月荷一嗬斥,還真的讓袁氏把呼痛憋了回去。

    她忍不住抓到被角,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朝季月荷無聲的點頭。

    整個過程,用去了整整五根羊腸線。等結束時,明明是四月天,季月荷依然出了一身大汗。

    袁氏更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

    “好了,這一關,你挺過來了。”

    等收拾好,季月荷忍不住誇讚著。

    袁氏這才吐出一直咬著的被角,勉強笑了一下,就暈了過去。

    這個動不動就喜歡哭泣的女人,遭了這麽大的罪,居然一聲痛都沒有喊。

    季月荷感慨。

    哪怕到了現在,她也絲毫不敢大意。羊腸線雖然可以被吸收,可異體蛋白質會引起傷口炎性反應。

    這裏沒有消炎藥,卻有郎中留下的去除膿毒的湯藥。

    沒有紅外線烤燈,她就采取熱敷。用老薑、花椒、陳艾、胡椒熬成的水,浸濕帕子後熱敷小腹,涼了繼續更換。一天熱敷三次,次次不落。

    還別說,等第二天,袁氏就一臉驚喜欲言又止。原因很簡單,之前她失|禁的大小便,居然又正常了!

    她喜極而泣。

    袁氏的臉色也漸漸開始有了好轉的跡象,季月荷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又對身邊的這個男人頭疼至極!

    關嘉茂這兩天的行事做派,及偶爾看向她的目光,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連她都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