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動不動就要人發誓，誰要發誓了？咳咳咳……”

    關老四看著對方。

    那沒完沒了的咳嗽，再激不起他絲毫的保護欲。

    他到底沒有再說，深深看了她一眼，自顧自走到一旁拿了件衣服裹在老位置上，沉沉睡去。

    輾轉反側中，他不由想起，這三天他去幫工時，看到的甘家二姑娘。

    其實，他是見過甘家二姑娘的。

    因為好奇，他偷偷的去看過自己曾經的“未婚妻”，看到了如花般嬌嫩的少女，大大的雙眼皮，高高的鼻梁，一笑起來嘴角就帶著兩個小酒窩，一眼看去就讓人心情愉快。

    哪個少男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他也不能免俗！

    對她，自然也多有憧憬。

    他萬萬沒想到，在他滿懷期望想著迎娶她過門時，卻天降晴天霹靂，將他炸得外焦裏嫩。

    別看得知退婚後，他什麽都沒說，表麵上依然如故的生活。實則，這些天他的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

    尤其是，在他親眼看到，那個曾經屬於他的少女，從馬車上下來，一臉嬌笑著和別的男人走過來的時候，他心底隱瞞的戾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他不後悔，自己動了手！

    他隻恨，自己沒有多給他幾拳，好多出一口惡氣！

    摸著腰間上的青紫，他齜牙咧嘴。

    可，即便打贏了又如何，那個女子，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終究成為了別人的人。

    聽說，他們已經定了親，最遲明年就要成親了。他還有什麽機會，得到那個女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臉埋進衣服裏，無聲地默默流淚。

    男兒不流淚，隻是未到傷心時。

    衛婉秋心情很複雜。

    臉上是一片糾結之色，隻是最終，她還是沒開口說什麽，也睡下了。

    在睡夢裏，她又做噩夢了。

    噩夢中，還是那一片荒蕪的郊外，她拉著吳文皓拚命的跑、拚命的跑，可追兵如影隨形。她怎麽跑，都跑不出對方的魔爪。

    那逐漸逼近的腳步，讓人心驚膽顫。

    還有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兒，濃鬱得嗆人，令人作嘔。

    她跑不動了。

    剛放緩腳步，身後突然響起那道讓她絕望的笑聲：“嘿嘿，抓到你了！”

    “啊！——”

    衛婉秋從夢中驚坐而起！

    才發現外麵的天已經亮開了。她的嘴唇在睡夢中被咬破了，難怪在夢裏，她聞到了濃鬱地血腥味。

    關老四已經起了，兩條凳子拚接的臨時床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她收拾一番，趕忙起身出門。

    可吳文皓已經跟著關老大等人去擺攤了，根本不在家。

    廚房裏，關老太正在灶上忙。

    看到她起來，那張薄削的嘴唇一抿：

    “你當自己還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我花那麽多錢買你，是讓你做少奶奶享福的？

    都什麽時辰了，睡到現在才起。怎麽，我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還等著我去伺候你不成！”

    “不，不是。我隻是不舒服，起晚了……”

    衛婉秋咳嗽兩聲，趕緊上前幫忙。

    “去去去，灶上的活兒有我，你去把衣服洗了。”

    季月荷果斷安排活兒。

    其實也不是季月荷苛責她，而是眼下的老關家，著實一團亂。

    眼下正是春耕時節，又恰逢清明節。

    大家又要忙著擺小吃攤，又要下地忙農活兒，還得為清明節祭祖做準備，忙得腳不沾地。

    而另一邊，袁氏、老三和當家的都癱在床上起不來，老三媳婦又懷了身孕。她是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半用！恨爹媽當初沒多生一雙手來。

    偏生這女人睡到一大清早，這不是故意礙她的眼？！

    別看衛氏病懨懨的，做起事來麻利得很。

    等季月荷把早飯做好，那邊的衣服也洗了兩盆。

    不過，她瞧著十指纖纖，做事雖然勤快，卻不像是吃過苦的鄉下丫頭，反倒像足了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季月荷眼皮子都沒動彈一下。

    她才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隻要對方不拖老關家下水，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不過，但凡她動了歪心思，她也不客氣！

    等到中午，去擺攤的老大等人都回來了，衛氏找遍人群，都沒發現吳文皓的時候，這才著急了。

    “娘……”

    “嗯——你叫我什麽？”

    “咳咳咳……那個，關大娘，小吳呢？我家吳文皓怎麽不見了人影？他還沒回來？”

    “我讓他跟著老五，去做老五的書童了。怎麽，讓他做書童委屈他了？”

    季月荷冷嘲熱諷。

    “沒……謝謝關大娘。”

    衛氏感激的道謝。

    得知吳文皓去做關老五的書童後，她高興得很，晚上甚至還多吃了半碗飯。

    季月荷隻冷眼瞧著。

    因為衛氏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飯，季月荷就單獨替她準備了碗筷，單獨盛飯單獨洗碗洗筷。

    老關家的人都覺得，娘定是惡心了女人，才這麽對她。

    其實，季月荷不是她對衛氏有意見，而是她老是咳嗽，很像肺結核的症狀。

    如果真是那病，可是會傳染的。

    被人過度解讀，她也沒有糾正大家的想法。

    今天她忙著做了不少祭祖用的清明果、豬頭肉之類的物品，至於香燭、素酒、清明吊之類的東西，明天還得繼續添置。

    等到了清明節那天，就連關明軒也回來了。

    老關家這一年不順遂，一家子人都來不齊。哪怕季月荷強行拉了老關頭出來撐門麵，可關嘉茂直愣愣又空虛的眼神，更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狀態。

    惹得路人議論紛紛。

    老關家的祖墳在緊挨大山的龍頭山後山腰上，和張家坳的其他好幾個大姓比鄰。

    也因此，季月荷聽了一路的閑話。

    好在關嘉茂懵懵懂懂，倒是很聽話。

    關老四又看到了甘家二姑娘。

    甘家二姑娘自然也看到了他。不過，一直黏糊在她身旁的那位表哥，倒是沒看到蹤影。

    上山的小路千萬條，可隨著逐漸往上攀登，山勢逐漸陡峭。原本的小道逐漸匯合成一條通往山頂的大道。

    不可避免的，關老四又和甘家二姑娘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