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表示無妨。

    而裏正和關族長進了屋子後，看到幾乎被綁成了粽子的關老大，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胸前的一片血紅，都表示了他此刻還活著，不由落下了一直吊著的那口氣。

    “好，太好了！”

    裏正也疊聲道好，不由又對關老大此刻的症狀好奇：“他人沒醒？”

    “剛才醒過來一次，隻是現在又睡著了。”

    關嘉茂趕忙回答，唯恐兩人伸手碰觸，又把二人請到一旁坐下，“兩位長輩同時過來，可是家中發生了什麽棘手之事？”

    “確實發生了一些事。”

    二人並沒有明言，反而問起了關老大的情況：“之前老夫明明看到關老大已經沒氣了，你又是如何將他起死回生？”

    “這……”

    關嘉茂有些不好回答。

    說吧，之前還答應了季月荷，讓她不再使用醫術。

    不說吧，眼下兩人氣勢洶洶而來，應該不是無敵放疾。

    說與不說，都是兩難。

    “豐盛啊，眼下咱們靈泉縣的局勢，你還沒看明白嗎？外麵的郎中都被帶走了，眼下咱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不到郎中看病。我們兩個都是你的長輩，在長輩麵前你還遮遮掩掩什麽，說吧，你家老大究竟是誰出手救治的？”

    “裏正大人，我答應了出手之人，絕不往外透露。我……不能失信於人。”

    “你……你這小子怎麽就不知道變通呢？”

    關族長著急了，“你以為你這麽做，就是在幫她？錯了，你是在害她！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他越是逼迫他，關嘉茂越是不敢說。

    “族長，裏正大人，兩位都別逼他了。是我不讓他說。”

    季月荷主動站出來，朝二人見禮後開口：“兩位都應該知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要是會醫術的消息傳出去了，總歸對名聲不好。所以這些年以來，妾身也一直隱藏著會醫術的事實。眼下也是迫不得己，所以才……還望二位恕罪！”

    季月荷襝衽見禮。

    “阿荷！”

    關嘉茂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地的捏了她的手一把，又很快鬆開。

    旋即，他又攔在她身前，單膝跪倒在地：“裏正大人，族長，此事說來是豐盛的錯，沒盡到為夫為父之責，還望兩位責罰。”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

    裏正大人一臉不虞：“會醫術是好事，擺出一副大敵臨頭的架勢給誰看？”

    他背著手往外走：“老東西走了，咱們再商議商議，看看怎麽收拾劉鬼頭。不從他身上拔下一塊肉來，我心不甘！”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當真就領著眾人離開了。

    關嘉茂和季月荷交換了一下眼色。

    關嘉茂趕忙追上去，把一行人送出去老遠才折返。

    他一離開，裏正和族長才湊到一起：

    “你看，豐盛家的會醫術這事，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又如何，眼下關老大沒死，總歸是好事。咱們可得好好從姓劉的身上狠狠地剜下一塊肉來，我的心裏才痛快。”

    “對，你說得不錯。走，咱們去合計合計。下一步該怎麽走！”

    “……”

    關嘉茂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他回了屋，卻看見季月荷蒙了口鼻，已經淨了手，正用烈酒洗手，俯身替關老大檢查胸前的傷口。

    想脫口而出的話又默默吞回了肚子裏。

    “如何，仲勇沒事吧？”

    季月荷隻是扭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默默將膿血引出後，又重新把傷口纏好，這才回過頭來扯去臉上的蒙麵巾。

    “暫時沒事。”

    她去淨手，說起話來也慢條斯理地：“之前我在替大寶治病的事，你知道吧？”

    “嗯，你不是說，大寶肚子裏有蟲。怎麽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用的是砒霜殺蟲。”

    “……”

    關嘉茂一驚！

    又突然想到之前季月荷在給關老大治病時，那動作從容之態，懸著的那顆心瞬間落了下來：“不管你用什麽藥，隻要能治病，就是好藥。人中黃這一類的藥，說出來不也讓人很無語嗎？”

    一說起人中黃，季月荷也笑了。

    她用布巾擦幹淨手上的水珠：

    “要是大家都向你這麽想，就好了。大寶的體內有很多蟲子，這是一種咱們用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就聚集在他的肝髒和心脈之中。這位置尋常的藥物很難到達，或者是藥物極度難尋。我思前想後，唯有砒霜是最快捷又最有效的治療辦法。”

    她隨手將布巾丟到一旁的水盆裏。

    “可是用砒霜殺蟲，份量必須精確掌控，不能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差錯！

    這藥，我已經給大寶服用了五天，原本今日是最後一天。隻待他把藥吃下，便能藥到病除……”

    她的話說到這裏，就停下來了。

    關嘉茂蹙眉：“可是出了什麽事？”

    “不錯！”

    季月荷冷笑幾聲：“劉老太來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大寶吃我放了藥的攪攪糖時，她來了！還一把將大寶的糖打翻在地，被一條小黃狗搶走吃掉了……”

    “嗬！”

    關嘉茂倒吸一口涼氣。

    “你是說……”

    “不錯！”

    季月荷肯定地點點頭：“現在，我沒辦法確定，大寶吃進去多少，還差多少的量。這砒霜原本就有劇毒，用以毒攻毒之法，原本就驚險萬分，錯不得一絲一毫。偏生陰錯陽差，劉老太毀了打掉了吃了一半的糖果。現在，大寶這病，還能不能繼續治，如何治，我心底也沒底。”

    這番話，她之前就說給大家聽過。

    隻是狠多人都覺得她是在故意危言聳聽，根本就不信。

    “當真沒辦法了？”

    “除非你能精確計算出，大寶已經服用了多少藥量。”

    而這，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兩個人都沉默了。

    其實在場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也著急得很。

    關老大沒想到，他一恢複意識，又聽見那個女人在和爹說話。

    說的還是關於大寶的事。

    大寶體內居然有蟲？

    還隻能以毒攻毒，用砒霜治病？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治療了他自己身上的傷勢，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

    可眼下，連這個女人都說沒治了，他的大寶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