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月荷也不知道眼下該怎麽辦。

    回家後，她還是照常去灶房轉了一圈兒。

    原本施藥的幾人都回來了。

    家裏出事的消息，他們明顯都知道了，眼下看到季月荷回來，一個個都欲言又止。

    季月荷也不管。

    等吃過飯，又把大寶叫來。

    大寶今天很明顯有些食欲不振，吃飯都沒精神。

    季月荷拉著孩子仔細查看，又詢問他的感覺：“奶，我肚子疼……”

    大寶捂著肚子喊疼。

    又拉著季月荷的手：“奶，你幫我揉揉，揉揉肚子就不疼了。娘以前都幫我揉肚子的……”

    說起他娘，季月荷原本想收回去的手頓住了。

    到底沒忍住，輕柔地替他揉起了肚子。

    孩子的肚子鼓大，肝區更是腫1脹得厲害。

    其實用砒霜驅蟲後還得解毒，眼下，這孩子體內的砒霜依然存在，並沒有進行解毒。毒素在他體內一天，就會損害他的技能一天。

    可要根治……

    季月荷揉他肚子的手慢慢停下了。

    “大寶，你告訴祖母，你爹現在在病中，你該怎麽做？”

    “我、我……我該在榻前伺候。”

    大寶笨嗎？

    還真算不上笨，隻是聰明勁都用在了怎麽搞吃的上去了。吃了吃還是吃，其餘的一切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可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讓季月荷很吃驚！

    或許，這孩子也不全然無救……

    “那現在，你該怎麽做？”

    “我、我該去看爹……可是奶，我肚子疼，我餓……我想吃肉！”

    他的心裏，還是隻有吃肉。

    季月荷暗歎。

    “行，吃肉。不過，咱們來打個賭如何？隻要你把你爹的飯菜送過去了，奶就給你吃肉。吃很多很多的肉。如何？”

    “奶，你說話要算話，不許耍賴！”

    “奶答應過你的事，什麽時候沒做到？”

    還別說，還真的是。

    大寶高興了，也顧不得肚子疼，爬起來就要往外跑。

    又被季月荷拉住了，“咱們先去拿菜。”

    灶房裏自然準備好了關嘉茂和關老大的飯菜。關老大的飯菜是米糊糊，裏麵還放了切得碎碎的肉沫和少許碎菜葉，稍顯不夠濃稠。

    不過這也是季月荷要求的。

    她裝好後，才牽著大寶的手出了灶房，又叫了關老 二一起，趕往老大家。

    關嘉茂早就餓壞了！

    端著飯狼吞虎咽。

    另一邊，關老大沒辦法自主吃飯，季月荷就用準備好的竹筒，直接從喉嚨裏打進去。

    這場麵簡直一言難盡……

    大寶眼睛瞪得溜圓！

    就這麽呆呆地看著他的爹。

    他的眼前浮現出來的，就是當初他娘了無生氣躺在白布下的場麵。那場麵，和眼前的關老大竟然高度重合了。

    “爹！——”

    他忍不住喊了出來，突然撲上前，要抱住關老大。

    好在一旁的關老 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大寶。

    “放開我！放開我，爹！你放開……”

    “你冷靜點，你爹的傷口！”

    季月荷吼一聲，順便將他的胳膊一抖，大寶終於恢複了意識：“你爹的身上有傷，不能碰，萬一壓到身上的傷口又裂開，可是會死人的！”

    大寶顯然聽進去了，雙眼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流：“奶……”

    “乖，聽話。坐到一邊去，奶還要救你爹呢。”

    “嗯！”

    大寶乖巧地抹了淚，坐到了一邊。

    即便如此，雙眼還是不錯眼的盯著關老大。

    關老 二嘴裏更是念叨個不停，他不明白，大哥一家究竟是怎麽了，大嫂去了，大哥現在也半死不活，就連大寶也……

    莫不是撞了邪吧？

    關嘉茂暗地裏點點頭，這孩子，總算有點人樣了。

    等把關老大身上的傷口都重新塗抹一遍藥膏後，季月荷才回頭看來。

    “他身上的傷口太多，當初陳大夫留給我的藥都用完了。現在，要麽去找陳大夫拿藥，要麽自己配製。自己配製用時長，眼下也來不及。還有，大寶的身體也是個大問題……”

    她把大寶的情況說了一下，又著重強調：“他體內的毒，原本是以毒攻毒，眼下毒不夠，反而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影響。但是，現在下藥的劑量不好調整。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不慎，這孩子就……”

    她的話都說得明白清楚了。

    她看著在場的幾人：“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大寶的病要不要治，你們最好盡快拿出個章程來。如果要治，我得盡快給他用藥。如果不治，也得盡快給他服用解藥。否則，時間一長，毒素在他體內也會損傷他的髒器。到那時，神仙難救。”

    救，不救？

    關嘉茂也難以抉擇。

    他下意識看向關老 二，關老 二也正盯著他。見自己爹娘都看著自己，他下意識還往自己身後看了看，最後把目光落到了大哥身上。

    “爹，娘，你們別這麽看著我，我怕……你們要是想問，不如直接問大哥，大寶是他的兒子，他最有發言權。”

    話是這麽說，可老大的情況……

    大家齊刷刷把目光落到關老大身上。

    也許是感受到現在的目光，關老大的雙眼居然巍顫顫的睜開了。

    “救、咳咳咳……救他……救……”

    他說話好像在拉風箱，卻還是不難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說到底，終究是他自己的兒子，哪怕有一線生機，他也不能看著他死。

    就好比他自己，救與不救，當初就在他爹一念之間！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因為他爹說救，所以才有了他現在的新生。

    他也一樣，希望大寶能活下來。他是他的兒子，是他唯一的根！

    “好，既然你如此說，我就盡力一試。還是那句話，是死是活，各憑天命，就看閻王爺要不要收他吧。”

    季月荷說了，自然會做。

    回家後，她重新拿出餘下的那些砒霜，小心仔細地計算份量。最終，她取了大概是最後一劑“藥”的三分之一份量，將其仔細地放進攪攪糖裏。

    這一次，她包裹得尤其仔細。

    等把攪攪糖弄好，這才當著幾人的麵，把攪攪糖交給大寶。

    “給你，快吃吧！”

    成敗在此一舉，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