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他們這些差役都信。

    奈何這是縣令大人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抗。

    自然是再三催促季月荷出門。

    季月荷卻不打算離開。

    “不瞞幾位差役，委實我家中現在尚有兩名病人缺醫少藥。如果幾位差爺肯幫忙尋來，老婦感激不盡。”

    藥材？

    他們到哪裏找去？

    沒有藥材，季月荷根本就不走，他們試圖強行拿人。偏生季月荷手上的功夫也不弱，他們根本占不到便宜。

    當然，也是雙方都心存顧慮的緣故。

    “幾位差爺，我兩位家人在病中，我確實不能走。不過，隻要你們能幫忙把陳大夫叫來，我就跟你們走。”

    季月荷多有暗示：“你們放心！隻要將來疫病被控製住了，你們的功勞肯定小不了。”

    幾位差役商議一番，又得了季月荷給的“茶水費”，到底還是走了一趟。

    “哦，她真這麽說？”

    蔣縣令也很驚奇，莫非，她當真能治瘟疫？

    “去，把陳大夫帶過去，看看她還有什麽話可說。”

    等這些人離開，蔣縣令又眯起了眼。

    當初他在巡視河堤時，意外突然發生了！

    垮塌的河堤險些將他掩埋。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是關嘉茂一把推開他救下了他，自己卻被亂石掩埋，險些沒能活下來。

    事後他再三追查，卻始終沒查出個結果來。

    不過，他還是發現了某些異常之處。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有人在為此事掃尾，他便將追查之事擱置起來。

    即便如此，他還是讓人盯著那邊的異動。

    至於當初救了他的那個人，如果不是後來關老五進入他眼中，他恐怕早就忘記了有這麽個人。

    隻是他也沒料到，關嘉茂一家居然又進入了他的視線！

    這就讓他不得不多思考一下，二者有沒有關聯……

    陳大夫到得很及時。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飛出牢籠，見到季月荷後，簡直恨不能把對方當親人。

    “多虧了你想著我……”

    她原本還想再說，可看見“護送”她過來的差役，又趕忙住了口，兩人鑽進了裏屋。

    許久之後出來時，陳大夫已經恢複了平靜。

    她先替關老大診脈，隨即一臉驚奇：“這麽重的傷，他居然……到現在還活著？！你是怎麽做到的？”

    “別問那麽多，你快開方子，藥材呢？你帶來沒有？”

    “放心，都帶過來了。”

    之前季月荷就給了她一張單子，上麵就詳細記錄了對方的病情。她就把需要的藥材帶來了。

    眼下看到關老大的真實情況，又對方子作了稍微的修改。

    看過關老大之後，就是大寶了。

    陳大夫替大寶一把脈，眉頭就皺得很緊，一直沒有鬆開的跡象。

    “他這個病，我沒辦法治。或許，等過些天疫病緩解後，讓我師兄替他看看，或許有緩解之法。”

    “嗯？你說什麽？”

    季月荷詫異問道。

    “也不是說緩解之法，或許，能讓他接下來的人生，活得輕鬆些？”

    “……”

    季月荷都有些聽不明白了。

    忍不住輕叩著桌麵：“我是想讓你幫忙看看，他體內的毒素去除幹淨沒有。”

    “毒？你是說，他中了毒？”

    陳大夫慌忙重新替他把脈，良久，她收回手搖搖頭：“是有些肝火旺盛，不過，開幾副藥吃一吃就行。至於你說的中毒，我並不曾發現。他中了什麽毒？”

    季月荷：“……”

    “是這麽回事……”

    季月荷想了想，還是把事情緣由相告。說起大寶體內的症瘕積聚，為了消症破瘕，她選用了砒霜以毒攻毒，偏偏又被劉老太陰差陽錯毀去了一半……

    “這麽說，你是怕他的體內還有餘毒殘留？”

    “不錯。我雖然已經替他清除了餘毒。但是由於之前事發突然，中途又出了變故，所以我擔心沒去除幹淨。”

    “有沒有除幹淨，以季姨你的醫術來說，還不了解？季姨，您就別笑話我了。”

    “我還真不是取笑你。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季月荷能說，她心裏始終都對現代那些各種機械器具有依賴。

    盡管知道結果，可沒有做實驗沒有查血，她的內心還是沒底……

    這，大概就是現代的那些醫生普遍存在的問題。

    離開了醫療器械，都不會治病了……

    為了查驗大寶體內是不是還有餘毒，陳大夫取了大寶的一滴血查驗。銀針試毒後，她終於放下了心。

    “放心吧，你看，毒素已經清除幹淨了。”

    季月荷：“……”

    她怎麽就忘記了，這個時代的人們依然習慣用銀針試毒。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替大寶開了一劑調理的方子。

    尤其是關老大的方子，她更是留下了好幾幅，鄭重交待再三，才和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的差役去了縣城。

    幾名差役好久沒有這麽被人好酒好菜的伺候著，一個個吃得是滿嘴流油，走路都打晃。

    等到達城門時，天早就黑盡了。

    好在他們手上都有文書，直接被守城門的兵士放行了。

    等他們到達衙門時，大家都已經休息。

    唯獨“接待”縣裏諸位郎中的地方，依然燈火通明。

    季月荷和陳大夫的到來，立刻引來了眾人的圍觀。等發現來人是個女人，還是個半老徐娘時，眼中都存了輕視之意。

    唯獨老郎中心頭猛跳！

    季月荷之前到他的醫館裏調理身體，他可不會忘記。

    眼下突然被帶進來，就代表對方也會醫術，由不得他不吃驚！

    季月荷反倒落落大方的朝大家見禮，嘴裏也是客氣得很：

    “諸位郎中個個才高八鬥。我就不明白了，我一個就會些關於婦人生產的偏方一類的尋常婆子，怎麽也被帶過來了？難不成，靈泉縣就真的找不出一個醫者來了？”

    眾人恍然！

    原來是負責接生的婦人，難怪了……

    旁人或許不知，心中存了輕視之心，李大夫則不然。

    他清楚得很，季月荷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季月荷不得不示弱。

    她能怎麽說？

    她要是站出去告訴大家，她就擅長替人縫合傷口，接斷臂，怕不得把人嚇死！

    雖說她早年也隨同姥姥學了十幾年的中醫，可她那半灌水的醫術，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

    算了，算了，還是當個尋常會接生的老婆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