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弟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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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寧聽這個好大哥提起那還未謀麵的二姐,宣寧想到早前碧翠說的‘采荷’,若說不是那二姐的意思,打死她都不信。
可她見趙承毅一片好意,也不忍潑他冷水,索性揭過不提。
“大哥,今晚不若在紫園用膳如何?小妹今日親自下廚做烤肉給你吃!”
趙承毅皺眉正要說教,就瞥見一旁空蕩蕩的博古架旁,一個圓滾滾的身影閃了閃。
“承希?”
宣寧也驚訝地轉身看去,不由地柳眉倒豎:“趙承希,不是說了你不能下床嗎?”
“大哥,三姐,我頭不暈了…”趙承希從博古架的鏤空雕花格裏冒出半張圓臉,委委屈屈地說。
他聽到有男子的聲音和三姐說話,以為是父親,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卻沒想到是大哥,他心中不免失望,為什麽父親不來看他?不問他傷勢如何?
趙承毅見他垂頭喪氣,溫柔笑著朝他招招手:“承希,過來。”
趙承希似乎對這個大哥有點畏懼,眨了眨眼睛先看了看宣寧,見她點頭,他才轉過博古架,走到趙承毅麵前:“大哥。”
趙承毅見他生疏又拘謹,笑意淡了些,語氣依舊溫柔親和:“四弟,這幾日你先在紫園養傷,等南苑那邊的房間收拾好,你就可以住過去了。”
趙承希驚愕地猛然抬頭:“什麽?我要和姐姐分開住嗎?”
他緊緊拉住宣寧的手:“大哥,從小到大我都是和三姐一起住的,我們不可以分開!”
趙承毅不禁啞然,沒想到隨意一句話,就惹得四弟這麽大反應。
可四弟親近三妹,也是好事,至少府中他不是孤單一人,有人護他陪著他。
宣寧在一邊若有所思,這本不是趙承毅該管的事,他也一並攬了。
見趙承毅尷尬,她淡淡一笑上前解圍。
她扶住趙承希的肩膀,寬慰他說:“你已經十一了,當然要住自己的院子,南苑和兄長比鄰,又離爹爹書房很近,你難道不開心?”
小胖子臉皺成了苦瓜,撇過頭去不想說話。
他內心也在劇烈掙紮,比起與爹親近,他更不想離開三姐。
趙承毅見到四弟生氣,竟然更加溫和可親,上前摸了摸他的頭:“既然不願意,那等日後再說吧,大哥不會勉強你。”
他又看向宣寧,“好了,我也是來看看四弟,看他氣色尚好,我也放心了。爹還在書房等著我,先走了。”
宣寧點頭,拉著趙承希目送男子快步離去。
書房啊…
她心裏暗自打算著,如果永平侯真的有通敵叛國的證據?書房是最可疑的地方了,得找個機會摸進去一次。
前院書房中
永平侯正拿著一封來自北疆的密報兀自沉思,忽聞聽下人來報,大少爺來了。
“讓他進來。”他收起來信件放入信封,拉開書架後的暗格放好,才轉身回到了案前。
趙承毅推門而入,見父親目光沉沉,他有些心虛地找了一個開場白說:“父親,母親剛才回了澧國公府。”
永平侯點頭:“我已知,”他指節在桌案叩擊了幾聲,目光悠遠:“你母親那裏暫時無需擔心,不過是鬧些脾氣。隻是,你既然將他們接回來,準備如何安置?”
永平侯指的‘他們’自然是宣寧和趙承希。
趙承毅早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他低聲說:“孩兒知道此舉十分危險,可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那位也坐穩了帝位,那件事也該翻過去了,咱們將承希放在眼皮底下,沒有人會懷疑的,就連母親不也沒有多想嗎?”
永平侯眼中厲色一閃:“毅兒,當今皇上如何與你母親的腦子相提並論!”
趙承毅英俊儒雅的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厭憎不忿:“再如何,他都是弑父弑兄罄竹難書的罪人!不配…”
‘啪!’一個巴掌落在趙承毅臉上。
永平侯色厲內荏低喝:“住口!”
他當然知道這個元啟帝皇位來的有貓膩,可木已成舟。
這個長子自從北邙回來後,這腦子是越來越渾了!
竟然還存著叛逆之心!
趙承毅倔強地昂著頭,右邊臉頰腫了起來,他漆黑眸光閃爍淚光:“這是孩兒…唯一能為太子殿下做的事了,事已至此,求父親成全。”
六年前,太子因為貪墨軍餉私造兵器以次充好,以致西南戰事潰敗,死傷三萬多將士,經大理寺和宗人府聯合查證,罪不可赦,被褫奪了太子之位。
罪名被揭發當日,太子竟率叛軍圍城逼宮,氣得先帝當場吐血昏厥,幸而梅貴妃在中宮控製了皇後威脅太子就範,而宮外有端王南宮堯率禁軍突圍,與駐紮京郊的三營大軍匯合,各個擊破,終於將叛軍斬於馬下,平定了宮亂。
太子妃帶著年僅五歲的小皇孫從地道逃出城外,卻被身份不明的殺手攔截,太子妃身死,而已經嚇得癡傻了的小皇孫被突然衝出來的一波蒙麵人從殺手刀下救走。
帶走小皇孫的就是當時的太子舍人,趙承毅。
該說趙成毅幸運的是,當時太子出事前,他恰巧從馬上摔斷了腿,一直在家裏養病。
不幸的是,就算不是參與者,他也被牽累,若不是因為永平侯趙懷遠與先帝有過命的年少情誼,趙承毅早就和太子黨羽一起被砍了頭。
趙承毅最後被先帝流放到北邙的蠻荒之地足有四年時間,直到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趙承毅才得以回京。
趙承毅與太子自幼相識,從來不信太子會做這樣的事,太子驚才絕豔且心懷天下,對明明唾手可得的皇位,他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去貪墨軍餉。
他被流放北邙前,將救下小皇孫的事情告訴了趙懷遠,趙懷遠沒想到向來穩重內斂的兒子竟然能做出這種禍及家族的事,可是再多責罵也無用,隻能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而恰巧當時被他派去護送葵娘去淮南的老管事回來稟告,說他的四兒趙承希在路上夭折,葵娘被人砍死,唯剩一個被嚇成癡傻的幼女尚存人世。
永平侯痛失愛妾,大受刺激,但他心性堅毅,很快整理好情緒,暗中處置了所有知情人,將這個小皇子頂替了趙承希的身份送往淮南。
趙懷遠本可以背著長子殺了這個皇長孫,可是看到先帝因太子逼宮不成自盡南宮門後,一副病懨懨的痛苦模樣,他又不忍下手。
畢竟這個皇長孫曾是先帝捧在手心裏寵愛了五年的孩子!
先帝對永平侯府信重有加,對他更是隆恩聖眷,他左右為難,最後隻能放任自流。
隻要永平侯府不倒,趙氏宗族也不會太苛待那孩子。
可是他還是低估了長子的執著,在他班師回朝之時,竟然偷偷派人去淮南接人回京!
趙懷遠收回思緒,目光沉沉:“為父終究留在家中時日不多,你母親對葵娘的心結你應該知道。為父在你成親之後就要回去戍邊,到時候把他一並帶走,至於——小三…”
他略有些晃神,腦海中回憶起上午在昌玉苑裏那鋒芒畢露,牙尖嘴利的少女,這個三女兒雖然是葵娘的女兒,卻沒有半點葵娘的影子,他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他語氣微微一頓,略一沉思才低聲說:“她已經快及笄的年紀,也該許配人家了,我會和你母親說的。”
父親已經作出了讓步,趙承毅也不再堅持,深深一躬,才離開書房.
與昌玉苑一橋之隔是二小姐趙芙的院落。
大丫鬟采荷匆匆走過花木扶疏的精致庭院,來到了二小姐趙芙香閨。
“小姐,紫園那邊正在圍爐燒烤,很熱鬧,奴婢傳了話給門房小廝婆子,但是消息傳到侯爺書房,就沒了動靜。”
倚窗而坐的少女眉如遠山,膚光勝雪,窈窕的身子娉婷婀娜,她慵懶地彈了彈塗著丹蔻的指甲,輕柔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妍麗風致:“這樣啊,不是說大哥進了書房嗎?應是在商議大事,還沒顧得上吧。唉,母親也是的,總是一不順心就回外祖家,豈不是讓那些小人看輕。”
采荷目光一寒,低下頭請示:“那小姐的意思是?”
“大哥向來重情,不喜府中勾心鬥角,姑且順他心意。等來日方長,那三妹再能耐,也避不開一個‘庶’字。”
趙芙唇角噙著譏諷的笑意:“何況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兩個不懂規矩的鄉野頑童,有什麽好置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