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莫名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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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承希看到日夜渴盼的戰神父親突然而至,驚喜地又要從床上起來,被眼疾手快的宣寧按住,她意味深長地衝他使眼色:“乖乖躺著,你傷著呢!”

    見姐弟兩人互動,趙懷遠眉梢微挑,黝黑剛毅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你三姐說得對,養傷要緊。”

    宣寧看了眼本該在門外守著的奇桑和紅苕不見人影,心中微怒,麵上不顯半分,笑盈盈地問:“爹爹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趙懷遠拉過一把方椅落座,目光掃過床頭的書籍,才緩緩道:“昨夜前院進了刺客,後院中你們紫園護衛最薄弱,為父今日得空便過來看看。”

    宣寧心中微哂,若真關心,昨夜就該過來看了,要出事也早該出事了。

    她輕輕一笑:“多謝父親關心,昨夜紫園安好,並無異常。倒是前院,不知道那刺客抓住了沒有?”

    她自信那一掌已經震傷了對方心脈,一時半會是逃不掉的,除非前院的護衛都是花架子。

    趙懷遠不欲多談這個話題,“抓到了,不過死了。”

    宣寧心中微驚,那一掌不至於致命,看來是個硬骨頭,自盡了。

    趙懷遠已經看向趙承希,見他滿眼孺慕之情,想插嘴又不敢的樣子,冷峻地剛毅臉龐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聽你大哥說,你已經將四書五經背得很熟,算術九經也有涉獵,看來淮南那邊的叔伯很照顧你。”

    宣寧聞言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永平侯。

    明明對兩姐弟的遭遇什麽都知道,卻非要這樣套話?他想做什麽?

    趙承希原以為永平侯厭惡自己,永遠不會來關心他。

    此時見父親這般關心自己的學業,他內心渴望父愛的火苗又熊熊燃起。

    他非常開心激動,根本沒多想就直言:“爹爹有所不知,趙家宗學裏的夫子學問不高,可是宗學裏的書籍卻很多,涉獵極廣,孩兒每次被挨打時,隻要鑽進宗學的書庫看書,就沒人找得到孩兒了。”

    永平侯恰當地露出幾分讚賞之色:“哦,這麽說,你很聰明,無師自通。”

    趙承希若不是此刻躺在床上,怕是會手舞足蹈了,他漲紅了小臉,努力壓製著激動點了點頭:“嗯!”

    永平侯也配合點了點頭,半點沒有關心趙承希如何被挨打的情況,他垂眸略一沉思又說:“為父等過完年就回北疆戍邊,你若願意留在盛京,為父會為你在書院裏報上學子名額,若你不想留在侯府,可以隨為父回北疆,那裏也有盛名的學館。”

    趙承希先是驚喜,隨後似意識到什麽,急忙問趙懷遠:“爹爹,那三姐呢?也隨我們一起去北疆嗎?”

    永平侯沒有看宣寧臉色,平鋪直敘地對他說:“你三姐已到及笄之齡,該同你二姐一起留在盛京,到時自有你母親為她安排。”

    趙承希地臉色一白,為什麽?

    大哥也是,父親也是,都要拆散他和三姐。

    一直渴盼希冀的父愛就在眼前,可同時他也不願離開三姐,若是拒絕父親,定會令父親失望,可是一想到要離開三姐,他心中莫名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撕扯一般疼痛。

    他看了眼宣寧,話未過腦就衝口而出:“父親,三姐也可以去北疆嫁人啊!”

    趙懷遠眸光一冷,低喝一聲:“胡鬧!”

    原本閃亮澄澈的眼眸黯淡了下去,趙承希眼中蓄滿淚水,他低垂下頭,神情頹靡地說:“孩兒知錯,請父親原諒。”

    宣寧冷眼看著永平侯,心中異樣更甚:“父親,四弟與女兒相依為命,生出依賴之心也難免,他如今還病著,言語失禮之處請父親莫怪。”

    永平侯冷冷望向宣寧,兩人目光相觸,他竟生出幾分忌憚。

    他被自己心中荒謬的想法震驚,再看去,三女兒已經垂頭恭敬站著,不再多話。

    永平侯輕咳一聲,沉聲道:“北疆乃兵家戰亂之地,你三姐一個嬌弱女孩如何去得,以後切莫胡言亂語,話出口前過過腦子!”

    趙承希垂著頭,無人看清他表情,隻聽他語氣僵硬地說:“請父親息怒,孩兒錯了。”

    永平侯眼中閃過厭惡之色:為了永平侯府,他已經做了決定,這個孩子不能留在府中,不能留在盛京!

    “你出來!”他看了眼宣寧,邁步朝外走去。

    宣寧拉了一下趙承希的手,跨步跟了上去。

    永平侯負手而立,聲音低沉卻嚴厲:“你母親說是你不願把承希送回南苑?”

    宣寧不卑不亢從容應答:“並不是女兒不願,是大夫不讓!”

    永平侯盯著她低垂的腦袋,冷冷道:“就算是親姐弟,舉止不可輕浮,若是傳了出去,丟的不僅是侯府的臉麵,與你的名聲也不好,到時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宣寧皺眉,淡淡應下:“父親說得有理,不過我與四弟並無越矩之處,父親不用擔心。”

    永平侯也不再多說,拂袖離開了紫園。

    紅苕是在永平侯踏入門檻時才發現他的,一時間來不及稟告,心中懊悔不已。

    與她一樣心情不爽的還有奇桑,他被紅苕拉去生火,才沒有守在屋門外。

    所以永平侯一走,兩人就進屋請罪。

    宣寧聽了原委,心中怒氣也散了,吩咐道:“稍後我撥兩個丫頭過來先給你們用著,今日的事情不可再發生。”

    紅苕聽了趕緊行禮點頭,保證下不為例。

    靠在床頭的趙承希默默聽著宣寧為他操心諸事,被永平侯澆冷的心田生出暖意,他眼眶微紅:“三姐,你願不願意去北疆?要不然,我不去北疆了,我留在盛京!”

    他捏著拳頭下決心!

    他自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若是這樣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三姐了。

    宣寧以為他是害怕,安慰道:“不要慌,來日方長,還有幾個月呢,慢慢想!總有辦法的。”

    這永平侯根本不是來征詢兒女意見的,他剛才雖都是試探,可在說出帶趙承希回北疆時,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可惜,若是找不到那謀逆叛國的證據及時銷毀,永平侯怕是永遠都回不去北疆了。

    她挑眉惡意地想,不若放任這些事情發生,她不管不顧,到時候帶著趙承希死遁也是個辦法。

    出了屋子,宣寧看到香玲過來稟告,說夫人請她過去陪嬌客一起用晚膳。

    宣寧揚了揚眉,她才應付完永平侯,可不想再和那幾個表姐表兄虛與委蛇,“告訴門口那幾個婆子,就說三小姐上午出府偶感風寒,已經喝了藥睡了。”

    香玲皺了皺眉,心中覺得不妥,但還是硬著頭皮出去回話。

    見幾個婆子氣哼哼地走了,宣寧又吩咐:“今後任何人來訪,都給我把院門給守好了,哪怕是侯爺,也不可未先通稟就放人進來!都把規矩給立起來。”

    碧翠此刻也趕過來,看到宣寧少見的疾言厲色,紛紛漲紅了臉,她們忙著應付新來的嬤嬤丫鬟,一時間沒顧得上守門。

    宣寧這才鬆了眉頭,低聲問:“香玲,你覺得樊嬤嬤如何?”

    香玲微微沉吟,認真說:“回稟小姐,樊嬤嬤此人謹言慎行,在昌玉苑也並不得臉,平日裏在針線房教授丫鬟們女紅等雜務,偶爾幫方嬤嬤跑個腿,傳個話而已。奴婢也說不清她到底品行如何,但針線房的丫鬟們都很喜歡她的。”

    “既如此,你們便給她幾分臉麵,至於吳嬤嬤,無需顧忌。”

    香玲為難地說:“小姐,這樣似乎不妥,夫人若是怪罪下來,奴婢們難做。”

    宣寧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安撫道:“萬事有我這個三小姐頂著,不用擔心身契,總不會叫你們吃了虧去。”

    她看向一臉崇拜的碧翠,微微一笑:“碧翠跟我進屋,有話問你。”

    碧翠朝一臉凝重的香玲眨了眨眼,屁顛屁顛地跟在宣寧身後進了屋。

    見她合上了門,宣寧問出憋了一天的問題:“碧翠,上午聽你說起賭坊頭頭是道?可有什麽緣故?”

    碧翠沒想到宣寧叫她進來是竟然問這種事,她微微一怔也不隱瞞,爽快地說:“回小姐的話,奴婢的爹爹在賭坊打雜。”

    宣寧:“…”這算不算意外之喜?

    她狐疑打量著碧翠,開口問她:“之前聽說你爹是個鏢師,為何又去了賭坊?”

    碧翠小臉一紅,扭捏了一下,低聲說:“在奴婢被賣進侯府前,奴婢爹爹確實是個鏢師,但因為他嗜賭成癮,欠了很多債,那些賭坊的人要把奴婢抓去賣給青樓,爹為了保全奴婢,就托了關係把奴婢賣進了侯府,而他現在賣身賭坊當打手還債。”

    宣寧心中歎了口氣,轉了話題說:“原來如此,那你可知,傳出‘一夜修築黃金屋’的賭坊是在哪裏?”

    碧翠眨了眨眼仔細想了想說:“在西市,叫‘如意賭坊’,聽奴婢爹以前常說,那裏是真正的富賈雲集,一擲萬金。可是小姐,你問這些做什麽呢?”

    宣寧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