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童承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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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寧回了紫園,將身後一群人交給了香玲安排。

    一直沉默不吭聲的樊嬤嬤本是林氏院裏不得寵的,雖說被指派來紫園做管事嬤嬤,可她懂得審時度勢,昨日發生的事,她在正房外也略有耳聞,知道這個三小姐是個厲害角色。

    見宣寧讓她聽從香玲的安排,她也不露聲色,跟著香玲先去西廂安置。

    但是身後四個美貌丫鬟就沒這麽識趣了。

    "你是誰呀?我們是夫人派來紫園的一等丫鬟,憑什麽由你來安排我們做事?"

    香玲也不爭辯,隻是柔柔一笑:"這是紫園,主子是三小姐,小姐吩咐奴婢做什麽,奴婢就做什麽。"

    吳嬤嬤聞言,在宣寧那受的氣全撒在香玲身上:"香玲丫頭,你不過是昌玉苑的灑掃丫鬟,既然紫園已經有了安排,你也該回昌玉苑,別認錯了主子,拜錯了廟!往後由你苦頭吃!"

    "吳嬤嬤,你說的什麽話?小姐已經將我們提上了大丫鬟,可不是昌玉苑的人了!"

    碧翠聲音清脆,語氣慍怒,一雙杏眼瞪著吳嬤嬤:"大家都是替紫園主子做事,吳嬤嬤說的這些話,還是送給自己吧!我看您呐,才是拜錯了廟!"

    吳嬤嬤在一眾小丫鬟麵前被碧翠打臉,頓時大怒:"原來是你這個小賤蹄子!我是夫人派來紫園的教習嬤嬤,你竟敢對我大呼小叫!你們幾個別忘了,你們的賣身契還攥在夫人手裏!別以為攀了個牙尖嘴利的主子就上了天!最後還不是得聽憑夫人拿捏!"

    碧翠和香玲這才意識到什麽,紛紛白了臉。

    宣寧剛換完衣服出來,恰好聽到回廊裏吳嬤嬤狗仗人勢的囂張話語,她倚在廊柱旁拍了拍腦袋,突兀地插嘴道:"啊,對了,多虧了吳嬤嬤提醒,本小姐竟然忘了跟母親要她們的賣身契了!"

    吳嬤嬤:"…"

    她根本沒指望能教習這個狂妄奸詐的庶女規矩禮儀,隻希望別被這人氣死才好!

    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樊嬤嬤出言提醒:"三小姐有所不知,庶出子女,是沒有權利掌院中奴仆身契,侯府沒有這個規矩。"

    宣寧漫不經心地審視著她,扯了扯袖子上的皺褶才悠悠道:"剛才你們也聽到了,連表姐都誇母親是難得一見的寬和仁愛,一視同仁,我相信母親一定會答應的。"

    香玲和碧翠臉色一喜。

    其他人都是麵色各異,也不敢再說多餘的話觸三小姐黴頭。

    她們不得不承認香玲有一句話說的沒錯,現在她們已經是紫園的人,若真是生出什麽幺蛾子,最先吃虧的也是她們幾個做奴才的。

    見幾人還算識相,宣寧滿意點頭,色厲內荏地對自己人說:"香玲,碧翠,你們若是連幾個新人都管教不了,再把紫園搞得像屠宰場似的,本小姐就讓你們卷鋪蓋走人!行了,各自忙去吧!"

    她冷冷看了眾人一眼,那不怒而威的氣勢竟讓幾個老嬤嬤都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她這才轉身朝趙承希的房間走去。

    房間裏,趙承希倚在軟枕看書,見宣寧進來,他放下書正要下床,被宣寧攔住。

    “你說你,才沒一個時辰,你又不安分!”

    趙承希拉住她的手說:“姐姐,聽紅苕說你去昌玉苑了,那個女人有沒有為難你?你剛才怎麽不和我說,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啊!”

    宣寧微微一笑,林氏之前的舉動怕是震懾到著孩子,此刻猶如驚弓之鳥,一驚一乍的。

    她安撫一笑:“沒有,姐姐會武功,誰也欺負不了我。”

    “姐姐才不會動手,奇桑說了,她是嫡母,若是姐姐動了手,最後還是要吃罰的。”

    趙承希的胖臉皺成了白麵包子,十分可愛又可憐:“姐姐以後去昌玉苑帶上我,大哥說我和他一起要共同振興侯府家業,那些刁奴不敢對我怎麽樣!”

    宣寧捏了捏他白嫩嫩的臉,忽然發現初見到今日沒過多少日子,這孩子眼見著瘦了不少。

    她心中歎息:“行了,先把你的傷養好了!”

    她看了眼趙承希床頭放著一卷書冊,有幾本是她上午讓跑腿小廝帶回來給趙承希解悶的繪圖話本,還有一些竟然是算經和燕國史記。

    她拿起剛剛趙承希看得津津有味的史記,裏麵密密麻麻的篆體令她眼睛有點迷糊:“承希,你什麽時候識得字?”

    她隻知道趙承希四歲就被趕出侯府送到了淮南,在那裏雖然有宗學,可沒人為他張羅,根本進不了學堂。

    趙承希臉上露出一個憨傻的笑:“我也不知道,”他指著那些算經史記還有四書五經又說:“這些是大哥送過來的,他中午考校我一些學問,見我能答的上,還誇我呢!”

    宣寧扶額,這不是重點好嗎?

    她指了指那本《術數記述》,這可不是一個沒上過正經學堂的十一歲孩子能看懂的,她怕說的太明白刺傷小孩自尊心,柔聲問:“姐姐是問你,何時從學堂偷學了這麽多學問,姐姐都不知道呢?”

    趙承希一臉茫然地摸了摸鼻子,似乎認真想了想:“若是我告訴姐姐,這些學問一直都在我腦子裏,一看就會,姐姐可信我?”

    宣寧默默盯著他清澈又無辜的眼睛,眨了眨眼按下心中驚異,抿嘴一笑:“原來我弟弟是個小神童,好厲害!”

    趙承希卻不高興,他低下頭說:“可是大哥聽了越發要送我去學齋讀書,但我不想去學齋,我明明什麽都會啊,幹嘛還要學!”

    宣寧微微一哂,她知道趙承希在害怕什麽,捏了捏他的臉:“你不是說要快點長大變強了保護姐姐嗎?你有這般天賦,更應該刻苦勤勉專心做學問,把所有人都比下去,把曾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都踩在腳下,狠狠打他們的臉。將來考科舉,做大官,買大宅子,姐姐就靠你衣錦榮華了!”

    趙承希聽了滿眼亮晶晶,拍著手說:“姐姐說得對,他們以前總罵我蠢豬,現在我要他們好看!我還要跟爹爹和姐姐學武,把他們打的滿地找牙!”

    宣寧也笑,擰了一下他耳朵,笑罵:“學武可不是為了一己私欲逞凶鬥惡,當然,若有人欺負你,你當以牙還牙!”

    見趙承希又恢複一臉傻憨的樣子,她沒好氣地說:“修習學問也一樣,一為明理修身,二為報國圖治,若想成大事,就算你有一顆聰明絕倫的腦子,可若是沒有淵博的知識,運籌帷幄的謀略,誌同道合的夥伴,一味的固步自封,剛愎自負最後往往都是敗局收場!”

    還未踏入門檻的趙懷遠恰好聽到了末一句,緩緩頓住了腳步。

    兩姐弟顯然沒發現屋外有動靜,趙承希似懂非懂,滿臉迷茫懵懂地問她:“三姐,你說這些好奇怪,這些話聽著好似要我去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樣?我隻是不想進學堂罷了,直接去考功名不行嗎?”

    宣寧也反應過來,這些不太成熟的戲言仿佛深深刻在她的靈魂深處,似曾相識的場景,她好似對誰也說過。

    但那些畫麵太模糊,她閉了閉眼,甩掉腦海裏驀然閃過的零碎畫麵,尷尬地笑了笑說:“當然不行,不去學堂又如何考功名?總之,你天資聰慧也不可自傲自負,進入學堂不僅能讓你廣博學識拓寬胸襟,也能交到一兩好友玩伴,難道你想永遠關在府裏不出門,做個井底之蛙,不近人情不懂世故,這樣的人怎能有前途呢?”

    趙承希撇了撇嘴,承認宣寧說得對。

    這時,房間裏突兀響起腳步聲,驚動了各懷心思的姐弟倆。

    宣寧聽到動靜,回頭看去,正好對上永平侯深邃難測的目光,她起身行禮:“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