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後有仆婦稟告：“夫人，侯爺，大少爺來了！”

    林氏驚喜地起身，又被方嬤嬤拉住了衣袖，她才驚覺失儀。

    永平侯自從回京，平時休沐不是在書房處理公務，就是去東郊訓練親兵，鮮少往後院跑，今日確實是稀奇事。

    三個安靜如花瓶的姨娘聞言，目光也閃過驚喜希冀之色。

    趙懷遠龍行虎步邁入正廳，很快坐到了林氏身邊，“聽說你今日要進宮？”

    林氏眉眼溫柔含笑，點頭說：“正是，侯爺有什麽吩咐嗎？”

    “且再等等，這幾日有來自東海那邊的島國使臣進京上貢，想必太後娘娘也無暇見你。”

    林氏心中腹誹，太後早被蕭皇後架空權利，哪怕有使臣也輪不到她這尊大佛接見。

    等等！東海不就是津南那邊？她下意識看向趙芙，見女兒神采奕奕，臉上喜悅之色溢於言表，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

    正是宣寧。

    “父親母親，女兒有事相求。”

    林氏瞬間低落的心情聞言更是火上澆油，她皺眉問：“又有何事？”

    宣寧看了眼驚訝的趙承毅和永平侯，說：“昨日吳嬤嬤對女兒說，侯府的庶出子女沒有資格掌握院中奴婢的身契，這是侯府的規矩。”

    永平侯挑眉看向林氏。

    林氏沉住氣冷冷道：“這確是規矩！”

    宣寧微微一笑：“女兒和四弟來自淮南，自然知道要入鄉隨俗，但因為在晉陽縣和珞珈山遭遇兩次死裏逃生，都因刁奴欺主而起。女兒想，若是掌握了身邊奴婢的身契，他們便不敢生異心，那樣的事也不會發生。故而懇請父親母親成全，將我和四弟身邊的人的身契交給我們保管。”

    林氏手中的錦帕又被絞成麻花，她銀牙暗咬，語氣沉沉：“母親自會敲打你院中人，誰敢輕賤忤逆主子，母親自不會輕饒！你可滿意！”

    坐在下首的趙承毅正準備起身幫宣寧說話——

    卻聽宣寧半分不讓，目光看向永平侯，聲音輕柔卻字字鏗鏘：“母親用心良苦，可奈不住有些刁奴就是記吃不記打，比如前日跪在這裏信口胡說，還往女兒身上潑髒水的馬夫馬老三！若非蕭大人和父親及時趕到，這盆髒水潑的就可不是女兒一人了！”

    站在她身邊的趙芙抿起嘴，冷冷審視著這個三妹，心中生起一股莫名寒意。

    趙承毅這才找到機會開口幫腔：“母親，不過是幾個奴婢的身契，就交給三妹自己去操心便是，孩兒的婚事將近，還有的勞母親傷神呢！”

    林氏暗暗磨了磨牙，才舒出一口氣，看了眼身邊的丈夫：“侯爺以為呢？”

    永平侯麵色淡淡：“侯府中饋都是夫人打理，夫人做主便可。”

    林氏這才麵色稍緩，她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大兒子，才說：“行了，你們各自散去吧！我和你們父親還有話說！”

    宣寧知道此事成了，誠懇拜謝：“多謝父親母親，女兒告退。”

    憑她的功夫要暗中取回賣身契小菜一碟，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又生是非，如今這樣過了明路，對大家都好！

    “三妹！”趙芙緊跟了上來，“三妹怎地走這麽快，不願陪姐姐出門嗎？”

    “怎麽？你們要出府？”趙承毅也走上來問道。

    宣寧看了看兩人，無奈地說：“三弟傷還沒好呢，我沒心情出府，請二姐見諒。”

    趙芙笑意不減：“可是後天芳姨母生辰宴你也要過去，沒有禮物就很失禮了啊。”

    趙承毅見宣寧猶豫，便說：“大哥今日有空，稍後會去紫園看四弟，你隨二妹出去走走也好。”

    趙芙也附和：“我們也給四弟帶些有趣的玩意兒，回來給他解解悶。”

    宣寧摸了摸鼻子，掩飾心中的詭異感。

    這個趙芙，明明知道昨日她才出過門，今天非要拉著她出去做什麽？

    然盛情難卻，最後宣寧還是在趙承毅的勸說下，上了趙芙那輛華麗的馬車。

    寶元樓在大燕名聲響當當，全國各地都有它的商號。

    比起它的名號，在盛京令豪富權貴趨之若鶩的還有一個理由，那是蕭皇後娘家人的商鋪。

    蕭皇後的母親嶽綺羅出身商賈，乃是津南四海商盟的大小姐，因對太後有救駕之功，頗得太後青眼，封了她一個縣主頭銜，身價水漲船高，而後嫁入名門。

    寶元樓一共五層，最底下的是尋常的金銀玉雕，花瓶瓷器，二樓是名品薈萃，遠洋海貨，三樓以上，懷裏沒有千兩金子，是沒有資格進去的。

    宣寧在馬車裏聽趙芙說，這芳姨母對玉器十分喜愛，於是她叫掌櫃直接包了一對吉祥如意就搞定了。

    她吩咐香玲拿到拿上馬車等她，才又走到趙芙身邊問：“二姐，你挑的如何？”

    趙芙擠出一絲笑：“三妹做事倒是爽快，二姐還想再看看，我們去二樓吧！”

    她今日看起來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地往左右飄，喚上宣寧往樓上走去。

    二樓皆是用紅色輕薄柔軟的輕紗覆蓋的貴重物品以各色名種木盒裝扮，一人高的千年紅珊瑚，南紅瑪瑙，金樽佛，夜明珠，以及各種精工細作的頭麵首飾，五彩斑斕令人目不暇接。

    “三妹，這些都是從東海那邊運過來的稀罕物，你看，這時七彩琉璃珠，在日光下能發出絢麗奪目的光彩！”

    宣寧肩頭很痛，隻想這個二姐快點買完回府，聽她這麽一說，扯著嘴角附和：“二姐喜歡買了便是。”

    趙芙嗔了她一眼，正要說話，身邊小二立刻狗腿地說：“二位姑娘好眼光，這串手鏈名叫‘明月心’，是來自東海鮫人淚，若贈有心人，便能情意相投，恩愛白頭。”

    趙芙臉色微黯，移開了視線。

    宣寧興趣卻來了：“咦，鮫人淚難道不是珍珠嗎？聽說鮫人落淚成珠，怎麽就成了透明的？”

    采荷也在一邊好奇地說：“是啊，咱們小姐就有一對鮫人淚做的耳墜，就是珍珠呢！你小小年紀別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