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兩難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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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回到永平侯府,宣寧剛落地,就率先進了府,沒有看身後林氏母女一眼。
香玲不敢無禮,衝兩人行禮後也緊隨而去。
趙芙臉色難看地挽著林氏說:"娘,您說那些蛇是誰引來的?"她話中有試探之意。
林氏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今日之事,出乎所有人預料,這丫頭這麽狂,得罪的人不少,以後你少與她來往,為娘會找挑些人家跟你爹商量,等你入宮,就把她遠遠嫁了!"
趙芙聽到後麵,臉色微微一變,低下頭不再說話。
宣寧冷著臉徑直回到紫園,碧翠匆匆上前正要稟告事情,卻見三小姐快步進了屋子‘嘭’地拍上了門。
碧翠被嚇了一跳,回頭問臉色蒼白的香玲:"小姐這是怎麽了?你們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香玲將在邱府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都怪我,保護不了小姐,還害她被人責罵羞辱。"
這時,趙承希聽到動靜走出來,看到香玲眼神一亮,問:"姐姐回來了?"
香玲還未說話,屋門已經打開,宣寧麵色如常,看向趙承希說:"承希,進來。我有話問你。"
趙承希跟著她走進屋,就聽宣寧問他:"承希,姐姐問你,如果姐姐現在帶你離開永平侯府,你可願意?"
趙承希睜著迷茫的大眼睛,不解問:"姐姐,發生什麽事?為什麽要離開?我們離開又能去哪裏?回淮南?我不想回去。"
宣寧抿緊唇盯著他片刻,說:"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如果下個月,永平侯府都會淪為罪人,被皇帝拉出去砍頭,你還要跟他們同生共死嗎?"
話一出口,趙承希就小臉煞白,他一把拉住宣寧,關切地看她的雙手,急聲道:"姐,你在說什麽?爹和大哥都是朝廷重臣,怎麽會被砍頭?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是不是昌玉苑那女人又為難你了?"
自從那次林氏往宣寧身上潑髒水想弄死她,趙承希就不再願開口喊林氏母親。
宣寧這次卻很固執,繼續逼問:"趙承希,我不跟你開玩笑,我的假設也許會成真,你回答我?姐姐保證,離開侯府你依然可以錦衣玉食,求學上進,成為人上人!"
趙承希此刻也犯了倔,他兩眼通紅,啞聲問:"姐姐,我們從小沒有父親,如今好不容易團聚,難道你不想和父親在一起?況且我們這樣貿然離開,父親那邊如何交代?"
趙承希緊緊拉著她的手,懇求道:“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大哥一起說服父親,帶你一起去北疆,我們和父親在一起,好不好?”
"況且,就算真有一日侯府落難,我們身為侯府子女,也要共患難啊…姐,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麽,咱們告訴大哥,告訴父親,我們一起想辦法,別讓那種事發生啊!"
宣寧拉開緊攥著她胳膊的手,聽著他一字一句天真可笑的話,忽然生出無力感。
她看著趙承希一字一句地問:"這麽說,你是絕對不願離開?鐵了心要和侯府共存亡了?"
"我們姐弟患難與共的情分比不上你和侯府短短相處的幾日?"
趙承希覺出宣寧語氣裏麵的決絕,不由地慌了,他急忙扯住宣寧的袖子,急聲說:"姐,我錯了,我隻是想,我們從小不再在爹膝下長大,他疏離冷淡也正常,等日子久了他會喜歡我們的!姐,我們已經沒有娘親了,我不想再失去爹爹,你不要生氣,讓我想想好不好?"
宣寧不看他淚流滿麵的小臉,轉過身冷冷道:"出去吧,今日你就回南苑,我會讓奇桑紅苕幫你收拾東西。"
"什麽?”趙承希臉色大變,抱住宣寧的腰嚎啕大哭:“姐,你幹嘛呀,我答應你,我不要爹了,我跟你走!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我隻要你啊…"
宣寧把他手從腰上掰開,朝門外喝道:"奇桑,把四少爺帶回去。"
奇桑不知道這向來要好的兩姐弟突然吵架為何,還是硬著頭皮把趙承希拉開,卻不想手臂被咬了一口,疼得他鬆了手。
趙承希撲倒在宣寧腳邊,抱住她的腿說:"姐,你有氣罵我便是,幹嘛趕我走,在我心裏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們相依為命,永遠也不分開的啊。"
宣寧沒料到這小子反應這麽大,他如今外傷未好,腦袋也不知道淤血散了沒?冷硬惱火的心不由得一軟。
奇桑也不忍看下去,勸說:"三小姐,四少爺還傷著。"
宣寧拎住他的後脖領,把他硬拉起來,見小胖子這幾日消瘦很多,眉目也越見清晰。
但說實話,她沒見過葵娘,但這小子和永平侯長的沒有半點相似。
見宣寧終於願意正眼看他,小胖子可憐兮兮地喊了聲:"姐,我錯了。"
宣寧撫平他衣袍皺褶,撣去塵土,沉聲說:"記住你今日的話,以後無論發生什麽,別後悔你今日的決定。"
趙承希茫然看了眼奇桑,不知道該說什麽。
宣寧目光落在奇桑身上,問他:"奇桑,你在京城可有武藝不凡的兄弟?"
奇桑眼神微閃,直言道:"三小姐為何不直接求助大少爺?"
"我隻問你,幫還是不幫?"
"屬下知道了,給我幾日時間聯絡他們。"
宣寧這才滿意,拍了拍趙承希的肩膀,"先回房,姐姐還有事忙。"
"姐,你不趕我走?"趙承希心有餘悸,他從不知道三姐發起火來這麽可怕。
宣寧正色,語氣認真地說:"南苑已經打掃幹淨,父親母親也吩咐我早些把你送過去。你既然這麽堅持留下,那就守著侯府規矩。"
趙承希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拽著她的胳膊,蔫蔫地垂頭說:"知道了,姐,你別生氣,我錯了!"
宣寧歎息:“你沒錯。”
錯的是她,太被動了,困在這四方天地,沒有人手可用,被動的挨打滋味實在不爽。
等趙承希帶著奇桑離開,宣寧喚來碧翠和香玲。
碧翠早已經迫不及待,進來就把捂在手裏的信封遞給她,邀功似的說:"小姐,那采荷果然有問題,這是她放在後花園附近一個狗洞裏的,那狗洞直通外牆根!"
宣寧看著上麵的清秀飄逸的簪花小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就這麽拿走了?"她忍不住扶額。
碧翠一頭霧水,求助地看向香玲。
香玲也無語,忍不住拍了一下她腦袋:"說了叫你盯著,沒讓你動手啊。"
"可萬一這裏麵是傳遞侯府秘密的信件呢?傳出去壞了事怎麽辦?我識字不多隻能拿回來啊!"
傳遞侯府侯府秘密?
碧翠的一句話如當頭驚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閃過宣寧腦海。
不對,趙芙不會做對侯府不利的事,那就是有人故意?
她沒有打開信封,上麵火漆封印是有記號的,她遞還給碧翠,"重新放回那個狗洞,看清楚接頭人是誰。"
碧翠也不敢多問,就要離開。
"等下,碧翠,"她對香玲使了眼色,讓她去外麵守著。
"你說,你爹在賭坊還債?"
碧翠有些羞愧,點了點頭。
宣寧取出一個荷包,扔給她,"我放你一天假,你查清楚那送信人身份後,回一趟家,我要見見你父親。"
碧翠拿著沉甸甸的荷包,不敢置信,"小姐,您這是?"
"我需要一個在外跑腿的管事。"
碧翠當即跪下,淚眼盈眶地說:"多謝小姐,我爹是好人,他一定會好好替小姐辦事的。"
能將女兒送進侯府,自己賣身還債的,本性確實還不算壞,至於能力,做過鏢局的鏢師,眼界和膽魄當非常人。
但這一切還是要見過人才能決定。
她剛才那般逼迫趙承希,也不過想試探他的態度。
然而沒料到這個孩子竟然這麽執著,小小年紀竟連與侯府同生共死都說得出口!
這令她不得不放棄最簡單粗暴的辦法,無奈留下來與侯府中人虛與委蛇。
這一整天下來宣寧已是精疲力盡,她將兩個丫鬟趕出房外,坐在桌案前沉思片刻,提筆描畫起宅邸布局圖。
她如今有了錢,可以在京城置辦鋪麵,一切可以徐徐圖之,至於別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知不覺,紅蠟已燒半截,忽而被一陣冷風拂過,燭影搖曳間幾道黑衣倏然出現。
眼前銀光乍閃間宣寧拍案縱身一躍,十招之後三個黑衣人瞬間被割破了喉嚨。
宣寧輕飄落地,纖長的五指間拈著一枚斷刃。
窗外一聲呼哨,又是一道黑衣人影似一陣霧氣忽閃而至,落在窗邊。
“蕭明川!”宣寧冷眼看去,有幾分意外。
男子墨衣黑發,俊美妖異的臉倒映著明滅燭火的光影:“趙三小姐好功夫,本官還是來遲一步。”
宣寧踢了踢腳邊三具屍體說:“他們的招式與珞珈山那群青龍門殺手如出一轍!”
蕭明川剛才追蹤而至時見少女已經與對方交上了手,且出招詭異,招式莫名的眼熟,令他忍不住現身相詢:“趙三小姐師出何人?”
宣寧不答反問:“蕭大人為何深夜會在這裏?”
蕭明川踱步窗前,對遠處幾人招了招手,很快現身三人,躍入屋中將地上屍體打包扛走,消失在夜色中。
他轉身望著宣寧警惕的眼神,勾唇一笑:“趙三小姐有所不知,能讓青龍門這般契而不舍地追殺,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不停的在追加賞金。”
宣寧淡淡一笑:“蕭大人應該知道是誰?”
“不是你的嫡母,她沒這個膽子。”蕭明川俯身凝視著她純澈無辜的眼神:“問題在你們兩姐弟之中,你若不肯老實回答,下一次本官能做的大概就是為趙三小姐收屍了!”
宣寧被眼前驟然靠近的俊臉給震懾,濃烈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她不自禁地後退一步,腰卻被抵在了案幾邊動彈不得。
她撇開臉沒好氣地說:“蕭大人放心吧,本小姐命大,死不了。”
蕭明川長眉一揚,竟起了一絲逗弄之心,又靠近了她幾分,修長的指節抬起她的秀麗尖翹的下頜:“那夜西市二道門內,趙三小姐緣何招惹了冠羽樓之人?”
宣寧沒想到這個蕭明川表麵清冷矜貴如高山冰雪,竟然能做出這麽輕佻的舉動,當即抬腳朝他下三路襲去。
蕭明川早有預料,身形一轉竟攬住她的細腰將她反身壓製在桌案上,還反剪住了她的雙手。
“趙三小姐何必動怒呢?若是老實交代,也不用受這等罪。”
宣寧咬牙切齒,壓低聲音低喝:“蕭明川,你放手,我要喊人了!”
蕭明川緊緊扣住她脈門,輸以真氣試探她的奇經八脈,語聲悠然:“嗬嗬,趙三小姐若是無忌名聲,隻管放聲便是!”
“流氓,無賴,王八蛋,快給老娘鬆手!”
宣寧已察覺有一股純陽之氣湧入她的筋脈心中大駭,當即不顧鬧出動靜,運轉真氣衝破桎梏,震開了蕭明川的鉗製。
蕭明川左右閃避,倒飛至窗外,抬眸冷冷道:“趙三小姐,你竟是無脈之身?陰鬼手是誰傳授給你的?”
宣寧不知道什麽是無脈之身,什麽是陰鬼手,但此刻她巴不得這個男人快點離開,“與你無關!”
蕭明川深深看了她一眼,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