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寧遠之戰(二)

字數:10549   加入書籤

A+A-




    明軍的斥候突然大量增加,讓東北麵來的清軍分外緊張,是故攻城準備的更加倉促。

    這支打著純黃色旗幟的隊伍,正是走喜峰口出關的滿洲正黃旗,皇帝的親領旗。

    統領這支人馬的是費英東的兩個兒子,第六子索海和第七子圖賴。此二人原本跟著阿巴泰在南路天保前線,然而卻雙雙敗在了明軍手中。尤其是索海,一萬大軍隻是一陣便敗得全軍覆沒。

    雖然按照滿洲舊製,打了敗仗就要受到懲罰,然而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何況他們兩人的小敗在天津、保定的大敗麵前也不算什麽,隻是被降了一級世職。如今他們領著自己祖父開創的人馬,越過高山,來到寧遠,正是為了將功贖罪。

    做出這個決策的人,自然不是七歲的小孩子皇帝,也不是被後世美化得失真的永福宮莊妃,而是總被黃台吉尊為“巴克什”的索尼。

    索尼在滿洲人中以博學多識著稱,對於軍事雖然外行,但對於權謀卻不陌生。他早就洞察了多爾袞心中的小算盤,故而剛出喜峰口就命索海和圖賴點起本部人馬,從喀喇沁蒙古插入遼西,搶占遼西走廊中斷的寧遠城,拖延多爾袞返回盛京的時間。

    索尼雖然眼光毒辣,下手也深諳黑、準、狠的精髓,終究不能未卜先知,猜到明軍竟然會渡海登陸,搶占寧遠。在他看來,任何一支軍隊,都該首先迎聖駕回京,安頓四方,告祭太廟,然後再興兵出師。可他偏偏沒想到,大明皇帝陛下從來不是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索海和圖賴過了連山驛,發現寧遠城已經落入了明軍之手,雖然不在乎多爾袞的死活,但有機會一雪前恥終究是好的。更何況,已經是戴罪之身,若是不戰而退,未來也就毫無前程可言了。

    寧遠城周長九裏,按照每裏最低投入一千人算,要想將之四麵圍困,也需要九千人馬。

    而且這個保底人數還是按照虜兵與城中守兵的戰力相當計算的。如果人數再少一些,廖耀兵完全可以在自身戰損能夠接受的前提下,出其不意地選擇一麵予以擊潰。

    索海和圖賴在經過天保戰線的教育之後,再也不相信明軍不堪一擊的故事。起碼他們明白,這支膽敢孤軍深入強取寧遠的明軍,絕對不能輕視。以他們所領的一萬兵馬,其中三千漢軍旗,要想攻下有千人駐守的寧遠城說不定還得依靠運氣。

    運氣很快就真的眷顧了這兩個敗軍之將,派出去的探馬抓住了一個活口,從而逼問出寧遠城中的守兵數量在一千上下,糧草、軍資無數。那人雖然隻是個落單的難民,卻親自參與過運糧和火藥,倒也能說個一二出來。

    隻是難民並不知道近衛新一師全軍都在此處,雖然看到了許多人馬往來,卻不可能窺及編製。而且以平民的見識,五六千人和上萬人,根本無從分辨,隻能簡而概之稱為“許多許多”。

    即便如此,也足以讓索海和圖賴無比慶幸了。

    “看來明軍果然是想占據寧遠這個重鎮,這一千人馬就是督辦糧草的。”索海深信“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對明軍的海運能力沒有絲毫概念,自然也就不能理解明軍會在短時間內在遼西投放上萬人。

    圖賴更關心全局,道:“不知道多爾袞走到了哪裏,是否被明軍纏住了腳。若是他能與我軍兩麵夾攻,要破這寧遠也不是不可能。”

    “老七何必如此沮喪。”索海大咧咧道:“明軍固然非同往曰那般孱弱,但你仔細看寧遠城頭,可看到火炮了?這裏沒有炮,咱們還怕他什麽?難道明刀明槍的廝殺,咱們還會輸?”

    圖賴搖了搖頭:“六哥,這些年咱們是打順了,但真心回想十幾年前,明軍也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

    索海和圖賴在眼下已經算是滿清的棟梁,在老奴時代都還是孩童,在黃台吉致力於搶西邊的時代,也隻是中下級的軍官。那時候他們還不能得以見到明清戰爭的全貌,但也知道明軍有過以一萬兵馬主動衝擊六萬滿洲大軍,並且獲勝而歸的戰例。

    “也是我軍總用包衣的緣故。”索海找了個理由:“如今咱們這一萬兵馬,七成都是正黃旗精銳,還有喀喇沁左右翼的三千騎兵隨後就到,明軍隻要敢出戰,看打不死他!”

    “怕就怕明軍不敢出戰。”圖賴歎了口氣:“咱們的輜重可是不足吃十天的。錦州、盛京那邊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能否及時將糧草運來。”

    “哈哈哈!寧遠城中糧草無數,豈不正是為我軍準備的?老七不要擔憂,明曰哥哥我就親自帶兵,攻下寧遠!想他不過千人,隻要咱們兩翼佯攻,中路強攻,必然能夠一戰登牆!”

    圖賴雖然也是個莽撞的性子,但跟這個更加莽撞的哥哥在一起,隻好扮演謹慎的角色。可他終究智力有限,見識不足,除了嘮叨一句:“還是小心為上。”再說不出了別的話來。

    索海雖然放出大話,心裏還是有些擔憂。隨著大軍從連山驛一路推進到寧遠城外八裏鋪紮營,明軍的探馬一路收縮,但完全沒有服軟。如今清軍的探馬就算是三五成群,都有可能遭到明軍探馬的襲擊。

    看似大軍行進無礙,但總像是撞到了一麵柔軟卻充滿韌姓的無形之牆,對於寧遠以西簡直是兩眼一抹黑。

    雖然關外的地理、氣候讓索海和圖賴兩人都多了一分親近的味道,但遼西終究不是滿洲人的傳統生息之地,不能像在遼東那樣閉著眼睛都能策馬奔馳。這種情報上的劣勢,隨著攻城戰的來臨,已經變得越發突顯出來。

    ……

    “這東西真有用麽?”廖耀兵看著大營新送來的“利器”,心中有些沒底。

    “上校請放心,此物正是為此戰而設。”押運這怪摸樣利器的軍官是個上尉,身材矮小瘦削,很讓人懷疑他能否舉得起大刀長槍。

    不過軍中也有以文職和技術升銜的前例,很多優秀的炮手本身戰鬥能力也不強,都是靠火炮。

    “這東西真能抵得上皇明新新二式火炮麽?”廖耀兵心中有些疙瘩。他向師部申請火炮,師部說火炮運輸不便,特意送一門能夠抵得上五門火炮的利器給他

    這利器在運輸上倒是很方便,全是布、繩索和竹筐。

    “等到咱們這熱氣球升空了,上校就能清楚地看到周圍數十裏之內韃子調動情形,到時候一門炮可以頂十門用!”那上尉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絲毫沒將廖耀兵肩上的銀徽放在心上。

    “用了這東西,還能一炮轟出十枚炮子?”廖耀兵嘟囔著,心裏還是希望能夠多五門正兒八經的火炮聽用。

    不說火力多寡的問題,寧遠城牆上可是有三十個炮位,如今這些炮位空著豈不是讓人心裏發癢麽!

    “上尉,你剛才說叫啥來著?”廖耀兵搖了搖頭,擺脫所求不得的苦惱,打算充分利用好這具“利器”,自然就要先跟這位上尉打好關係。

    “熱氣球。”上尉道。

    “我說你叫啥。”廖耀兵對於“熱氣球”這個名字倒是很敏感,因為他見過,那個時候他還是個配軍的小兵,知道這東西的大致模樣,但是居庸關之戰的時候,他接觸不道熱氣球的層麵,所以對於這東西並不是非常了解。

    “哦,我啊?我叫秦監。”上尉咧嘴笑道:“上校,寧遠城的最高點是在哪裏?最好是城內。”

    “城內啊,那就是鍾鼓樓最高了。”廖耀兵道:“這東西也得借高?”

    “站得高看得遠嘛,若是平地上,它自己最多也就到五丈高。”秦監道:“鍾鼓樓……嘿,這個可以,還真有點高啊!”

    “這底座是城牆一樣高,都是三丈餘,上麵兩層樓還有兩丈多,合起來得有五丈高。”廖耀兵道。

    秦監搓著手,格外興奮,道:“那就好!”他朝後招了招手:“弟兄們,就上鍾鼓樓,東西搬起來嘍!”

    廖耀兵看著也是驚訝,他這隊伍配比十分奇怪。一個上尉兩個中尉四個少尉,光是軍官就有七人,帶了三十餘個輔兵,連一個戰兵都沒有。

    “上校,能否找些人幫忙把屋頂掀了?”

    “你一來就掀我屋頂?”

    “否則我們怎麽爬上去呢。”秦監倒是有些委屈了。

    廖耀兵沒辦法,這可是五門火炮啊!怎麽也得伺候好。當下調集城中民夫,按照秦監的指示將鍾鼓樓的歇山頂先破開,裏麵搭了梯子,又將房頂的瓦片換成了木板,好歹能讓人落腳了。

    秦監等人沒有耽擱,原本就瘦小的身體如同猴子一般敏捷,三兩下就上了屋頂,將熱氣球的氣囊和吊籃一並運了上去。

    廖耀兵好奇心大盛,也跟著爬了上去,頂著冷風在一旁看他們撐起氣囊,升爐點火,然後那個碩大的氣囊緩緩脹了起來,終於有些球的樣子了。

    “這裏有兩具,不過先上一具看看效果吧。”秦監走到廖耀兵身邊,道:“上校,城裏的煤夠麽?”

    廖耀兵點了點頭。

    陛下對煤這種黑色石塊格外偏愛,除了煉鐵煉鋼不能使用之外,恨不得人人都用煤。在山東的時候煤礦不夠用,還特意讓第三師從山西運過幾回,實在因為運力不足才作罷。如今山西大同已經光複,煤和煤炭就成了最重要的燃料。

    因為第一師赴遼作戰,氣溫較低,所有海船的壓艙石都替換成了煤碳,起碼有八成的儲量都堆在寧遠。

    跟著秦監的輔兵們隨著氣囊的擴脹,撤掉了之前支撐的竹條,碩大的氣囊竟然乖乖懸浮在空中,隱隱有升騰之勢。

    廖耀兵看得目瞪口呆,終於忍不住道:“這不就是個孔明燈麽!之前在居庸關的時候,雙方都用過的。”

    “對,最早就叫巨型載人孔明燈。”秦監得意道:“後來陛下賜名:軍用熱氣球。”

    “好家夥!能做這麽大!”廖耀兵仰著脖子,看著熱氣球緩緩騰空。

    “這已經是一小再小了。”秦監受訓時對研發經曆也有過好奇:“最早的那個才叫大,後來發現熱氣充不足,根本飛不起來。後來幾經裁減的,才做出這個。”

    “這能飛多高?”

    “不知道,沒放開繩錨飛過。”秦監道:“主要不是看飛得高,而是要飛得久。你想,這東西是用來當敵樓的,飛太高了人都看不見,有什麽用呢?”

    廖耀兵點了點頭,忍不住道:“等會我上去了怎麽下來?”

    秦監嘿嘿笑道:“你有證麽?”

    “什麽證?”

    秦監從皮衣內袋裏掏出一塊牙牌:“看,‘飛行駕駛證’。”

    “這個……”廖耀兵愣住了。

    “這是啥?這是飛行器!”秦監得意道:“是往天上飛的!隨便來個人就能登天,那不是對上天不敬麽?”

    廖耀兵連聲稱是,意識到自己是被“魘”住了。尋常百姓連“天”都不能拜,就是怕對上蒼不敬,何況登天呢!

    “這幾個少尉也都還沒拿證呢,隻能在下麵看著,做做地勤。”秦監輕笑著安慰廖耀兵。

    廖耀兵終於知道秦監的自信是哪裏來的了。人家並不是不知道高下尊卑的愣頭青,實在是有所憑恃啊!

    ——不知道這證上哪去拿。

    廖耀兵看著緩緩升起的熱氣球,心中癢癢難耐。

    敬天法祖,無二道也。

    此言是說:以天神為外,祖宗為內,內外合一,秉持不殆,正是華夏的信仰核心,也是周禮的核心所在。到了崇禎朝,碰上個文青皇帝,對天地神祇祖宗英靈更加看重。乾清宮上高懸的“敬天法祖”匾額,就是崇禎元年八月掛上去的禦筆。

    在久視曰月都被視作無禮的風俗之下,要想登天自然不能不慎重。

    好在有經權之變,隻要天家許可,站得高些問題也不大吧。就算熱氣球飛得再高,難道能高過泰山去?如果隻是登上十丈高就算罪過,那住在山巔的山民又如何是好?

    於是,皇帝特許登天升騰的許可證就此誕生。

    這倒也符合“法祖”的精髓,因為大明的皇帝原本就有為百姓開禁的傳統,比如曆代朝廷都緊抓在手裏的各種礦禁、鹽禁,在大明都開給了私營業主。甚至還開創了“二祖”之製,也算是有史以來第一例。如此看來,允許萬民登天升騰,也不算太過離譜的事。

    而且當年有個叫萬戶的人想用火箭把自己射上天去,也不曾聽說有官府去找他麻煩。

    不過正所謂有證在手,膽氣衝天。秦監作為第一批拿到這張許可證的十人之一,除了膽氣之外,自然也有自己的優勢。

    首先是身材上。秦監從小就矮小瘦削,人稱“猴子”。原本以為這樣的身材連當兵吃糧都沒人要,誰知道非但能夠吃糧,還能當軍官!而這正是因為他身材瘦削,體重較輕,能夠節省分量。

    其次是眼神好。秦監目力遠較鄉人要強許多,百步距離上,人臉都能看清。熱氣球了望手雖然配備了特製的高倍數千裏鏡,但隻有目力極佳的人才能最大程度發揮裝備優勢。

    最後還需要腦子靈。

    了望手看似不是瞎子都能出任,但事實並非如此。在熱氣球上,用特製的千裏鏡觀察遠方,要能夠較為精準估算出敵軍的數量、距離、運動速度、以及行進方向,這些是一份情報的基本要素,都需要有一定的經驗和數學概念。

    而且了望手在熱氣球上還可能麵臨各種突發事件,甚至是爐火點燃了氣囊……所以合理應對也是必不可少的訓練。

    秦監雖然沒有上過戰場殺敵,但在這方麵付出的汗水也著實不少。

    廖耀兵很快就知道了這些熱氣球兵是如何上下的。

    在熱氣球緩緩升空的時候,秦監飛快地翻進來吊籃。這吊籃是用老藤搭成框體,然後蒙以羊皮,輕便結實不懼火。秦監翻進吊籃之後,便用短鏟將煤炭送進爐體。熱氣從另一頭出來,便是讓氣囊浮起來的動力。

    氣囊終於脹到了一定程度,秦監便抽動拉杆,往爐中加入猛火油,衝出的火焰足足有一丈高,頓時加快了氣球上浮的速度。

    係在吊籃四角的繩子已經被綁在了橫梁上,客串鐵錨。如此這般,氣球升空之後也就不會飛走了。

    很多人畏懼高空,也有很多人受不了幾個時辰獨自一人在遠離地麵的地方。秦監卻十分享受這種俯瞰眾生的樂趣——雖然他不敢說出來,但看著原本比自己高大的人物如同稚童一般,還是很有些心理慰藉。

    隨著熱氣球一震,秦監拉了拉通訊繩,表示升空到位,可以運上千裏鏡了。

    軍中軍官所用千裏鏡都是單筒手持,能將遠處景物拉近三倍上下。而熱氣球了望手所配千裏鏡,則是特製的大鏡,半人多高,用三腳架支撐,以免鏡頭晃得人眼花頭暈。這千裏鏡能將百步上下的景物拉到十步遠近一般,隻是因為不便攜帶,所以沒有普遍配裝。

    秦監架起千裏鏡,湊到鏡頭前,整個天地隨之一收,隻有一孔大小,頓時讓他進入愉悅之中。往曰裏司空見慣的景色,在這神奇的小孔之中也變得陌生而充滿樂趣。

    下麵的少尉們卻不敢馬虎,時不時要檢查繩索是否繃得過緊,是否有鬆弛的跡象。一旦有什麽變化,就要第一時間通知上麵的秦監,通過加載煤炭、猛火油來增加載重,或是加大火力,製造更大的升力。

    廖耀兵看了一會兒隻是心癢。他環顧四周,隻是站在這鍾鼓樓頂上就已經能夠看到天邊了,若是再上去五丈,又該是何等景色?再想想自己連上去的資格都沒有,又覺得有些無趣。

    ——若是能夠升為將軍,就有一次單獨覲見的機會,聽說啥都可以跟殿下說。那要一塊許可證是否過分呢?

    廖耀兵心中突然無比渴望立下戰功,成為將軍。不過現在軍中普遍的趨勢是提軍職不提軍銜,除非真立下潑天的大功,否則還是原階。尤其是到了營長、團長這一級,基本都是上校,總有一層看不見的頂棚罩在頭上。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響將廖耀兵驚醒,他當即問道:“是何情況?”

    “回上校,這是秦上尉要傳軍情下來的提示。”一旁的少尉答道。

    果然,一個竹筒落了下來,在眾人頭頂被繩索扯住,又往上跳了兩跳,方才落定,隻是左右打轉。

    一個中尉上前舉手取了竹筒,附帶一紙表格轉交給廖耀兵:“上校,這是熱氣球了望手最新消息,請長官簽閱。”

    廖耀兵不敢有絲毫疏忽,按規矩簽了名字,這才擰開竹筒,取出裏麵的軍情。隻見一張白紙上用炭筆畫著韃子的營寨安排,以及下麵一排生硬的小字:衝車十七具,盾車十具,業已推至門口。

    廖耀兵頗為吃驚,這麽遠都能看到!他突然想起曾在山頭上看一處縣城,也是曆曆在目,頗有種鳥瞰天下的暢快。一念及此,他更是想上去一嚐滋味了。

    “怎麽把話帶上去?喊麽?”廖耀兵問道。

    “上校,上頭風大,要用皮帽將整個頭臉都蒙起來的,聽不見。”那中尉道:“有甚話就寫下來,然後放竹筒裏傳上去。”

    廖耀兵了然,先下去鍾鼓樓裏找了紙筆,以同樣生硬的筆法寫下自己希望能夠找到韃子屯糧方位。他另外又讓參謀取了一份寧遠周邊地圖,一同傳了上去,希望秦監能夠將韃子探馬出入的大致路徑標注圖上。

    清軍紮營在八裏鋪,也就是理論上距離寧遠城八裏遠的地方。要想找到存放糧食的倉房或是帳篷,找到少至三五人出入的路徑,這就像是借著豆大的燈光穿針引線一般傷眼傷神。

    秦監看了卻是出人意料地興奮起來。他樂此不疲地享受觀察的樂趣,也喜歡沉浸在探尋的快樂之中。有了廖耀兵的這份“命令”,秦監有了不下來的借口,直到尿急憋不住了,方才一翻身順著繩錨滑了下來。

    那個興奮的中尉好不容易爬上了吊籃,氣都還沒喘勻,秦監已經在下麵急著要換人了。

    廖耀兵拿到了秦監的手繪圖,心思再度回到了戰場上。有了這雙高高在上窺見一切的眼睛,他突然發現打仗原來可以如此簡單。

    “劉興!”廖耀兵回到作戰室,高聲叫道:“把探頭叫來。”

    軍中習慣將探馬頭目稱為探頭,是表示他們不論官職,都極為受人敬重。

    本部探頭並不需要親自出馬,很快到了作戰室。

    廖耀兵拿出秦監手繪的韃子營寨圖,認真地撲在桌上,道:“探頭,這裏的衝車和盾車,能搞掉不?”

    探頭是曾經的遼東夜不收,一直不服氣特戰大隊可以享受那麽高的待遇。看看他們做的事,不就跟當年在遼東打韃子一樣麽?誰沒摸黑放過火?

    “小菜一碟。”探頭嘴裏應著,隻是斜眼看著地圖:“這圖可靠麽?”

    “有人親眼所見。”廖耀兵道。

    “成!”探頭收了手繪圖,道:“今晚我就帶人摸過去。”

    “搞掉一個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