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抄家之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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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建興二年,三月。

    本該春暖花開的江南,卻多了幾分春寒料峭。

    徐梁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得所有權貴抬不起頭來。

    君主重掌大權,對於權貴來說,那就是災難一般的存在,因為他會直白的撕掉權貴貼在身上的遮羞布,將他們的無恥與醜陋,直白的公布於天下。

    尤其是,如今印刷術的快速發展,在皇權的加持下,報業更是跑步前進。

    幾乎便是一夜之間,在徐梁的命令下,那些不得不公布財產的勳貴開始將他們的財產清單公之於眾。

    徐梁不會無理取鬧到直接搶奪良善之家的財產,每一家權貴,都有相應的罪狀公布,他們的財產則是他們的贖買金。

    當然,徐梁比誰都清楚,人性的貪婪和卑劣。這些人不會真心實意的曝光自己的家產。

    但徐梁依然讓他們這麽做,因為徐梁要讓某些人輸得心服口服。

    這叫師出有名。

    一個欺君罔上,便是滅門大罪。

    這個時候,就要考驗一個家族的離職與否了,愚蠢者如靈璧侯,據說家裏落魄至極,連禮器都置辦不全,聰慧者也大有人在,被徐梁嚇破膽的撫寧侯,直接報上了一個五十萬兩的天文數字。

    一時間,靈璧侯的勇敢與撫寧侯的怯弱,在南京城成為最熱烈的談資。

    當然,這些驚弓之鳥,囚籠之鳥,也隻配做老百姓的談資。

    因為他們的存在根本影響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可笑可歎這些人還妄圖跟皇帝掰掰手腕。

    “錢財乃是我等立家根本,沒有錢財,要這爵位又有何用?”靈璧侯堅定的說道,“他虐待武勳,將來誰還肯跟他徐梁賣命?”

    靈璧侯的話,一時間成為勳貴最強烈的壯膽藥。

    倒不是說靈璧侯說得對,而是此時他們寧可相信謊言,也不願意相信徐梁會要他們命的大實話。

    人在困境之中,總是抱有幾分僥幸,幾分困獸猶鬥的。

    當年李自成兵困京師,徐梁血戰居庸關,數不盡的將士血染疆場,無數明智之士,勸說崇禎南遷,這位皇爺卻抱著幾分僥幸,最後吊死在煤山。

    如今的金陵勳貴亦是如此。

    無疑,這些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期望徐梁饒他們一回,他們更希望,他們有機會直接翻盤。

    可是大勢早已不在他們這裏,徐梁這座大山,壓製的豈止是文武百官,便是金陵一帶的中層軍官,更是一個敢動的都沒有。

    當初軍中有見識,優秀之輩,早就進了帝國軍校培訓,成為徐梁手下最忠誠的爪牙。

    剩下的酒囊飯袋,就算是依然在軍中,又有幾個敢對君主動心思?

    誠如徐梁所言,錦衣衛派幾百人就解決了金陵大營,除此之外,你們這些勳貴還能靠什麽?

    靠那些被你們逼的活不下去的家奴嗎?

    如果這群人真的控製了皇帝,跟京師撕破臉,沒準那些心理念著皇明皇帝好的人呢,還有可能一咬牙跟著他們敢。

    可是看看現在一個個軟的跟爬蝦一樣的勳貴,徐梁又占據著金陵城,手下新一師直接開進,控製城內中樞,那些心念前朝的人,又如何敢輕舉妄動?

    要知道徐梁本人,都是鐵杆的挺徐派,大家又跟著湊什麽熱鬧?

    “這些勳貴的腦回路實在是太過於愚蠢,讓人無言語對。”徐梁在身邊的官員麵前絲毫不加掩飾,“國家發展至今,這群人其實就是讓人討厭的米蟲,偏偏這群廢物,看不清楚形勢,屁股都是歪的,跟著一群江南集團的文官一起合起夥來,跟朕對著幹!鏟除了文官,朕還擔心沒有人替國家處理政事,處理了他們,與國家可有半分壞處?”

    早些年,勳貴之後,還出過不少人才,比如西南的沐英之後,再比如徐達的兒子徐輝祖,再比如朱能,這些優秀的勳二代,往往可以掛總兵印,拜大將軍,替皇帝南征北戰。

    如今的勳貴呢?

    他們大多數除了在撫寧侯一樣,在青樓狎妓之外,還能有什麽用處?

    如果腦子靈透一點,站在皇帝身邊兒,為皇權搖旗呐喊,成為皇帝的手下人,再派幾個優秀的後生出來,隻要表現優秀,徐梁也不會讓他們斷掉綿延的富貴。

    可偏偏這群腦子不好使的,被文人三言兩語忽悠的便找不到北。

    這群廢物,人家皇明三百年都未曾看得起你,遇到困難了,就是真的看得起你了?

    將來不是那波文人掌權,隻要你是廢物,依然被人看不起。

    眼前這些中書舍人,都是出來拔萃的年輕人,有文有武,都是各行各業表現的極其優秀的人。

    往往在徐梁身邊兒培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外派為官。說到底就是內朝的儲備官員,將來要跟外朝的大佬們分庭抗禮的。

    眾人聽了皇帝的話,紛紛暗自驚醒,認準皇帝這顆大樹,比什麽都重要。

    “錦衣衛加快搜集罪證,報刊開始刊印這些勳貴的罪證,一條條都不要漏下,尤其兩條最為重要,第一勾結黨營私,禍亂朝政,第二,蓄養死士,意圖謀反。”

    徐梁站在眾人麵前:“往死罪裏論,一個都不要漏!”

    眾人精神一振,知道這場戰役之後必然又有一個長假,而且多半會影響到日後的授官。

    《江南文報》率先開炮,他們進攻的目標,就是江南勳貴的實際首領徐文爵。

    報刊上整整一個版麵,左邊是他自己匯報的財產,而右邊是他實際的財產。

    兩者相差將近百倍!

    這隻是一府所得之動產,另外的不動產因為田皮田骨的契約名記,不能算是鐵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凡是不在徐家名下的田產,日後也不可能再歸於其家所有了。

    兩相差額如何解釋?大明國公食祿最高五千石,最低隻有兩千五百石。魏國公府要幾代人不吃不喝才能積聚那麽大的家業?徐文爵敢說自己家裏還有機房,還有絲行。還有海貿所得,還有空餉兵血麽?

    即便敢說也晚了。

    除此之外。朝廷控製下的各種地方小報也紛紛跟進,無不對這些勳戚的貪婪進行剝皮。

    許多這次反皇帝風波中成立的小報,一改之前的論調,同樣站在國家朝廷公義的角度上批判勳戚,逼得所有報刊隻得跟風逼近,否則就銷不出去。

    雖然江南報社的主人們不在乎這點報錢。但他們對銷量的看法就是影響力。銷量下降就是影響力下降,這是他們不能容忍的事。燒這麽多銀子,要的不就是這個影響力麽?

    此時此刻,他們真心覺得識字的人多了,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文人的勢力非但沒有壯大,反倒是皇帝那邊越發強盛了。

    大明建興二年,三月十六。

    皇帝基本完成了對勳貴的抄家清產。因為這些勳戚本身如天家一樣,奉行的是嫡長子繼承製度,所以大宗必然是宗族中勢力最盛的一支,以這支大宗為綱領,可以輕易梳理出遠近親屬的名單,以及他們的財產。

    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五服之內,一個都不能跑。

    徐梁在整個行動中,搜羅出的金銀珠寶、田契身契、許多商行的股份、紅利和債券——整個獲益金額在兩千萬兩以上。

    而且這個數字隻是保底數目,是基於金石古玩、字畫珠寶等物件的起拍價上計算出的數據。

    建興二年,三月十八日,南京皇城奉天門內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麵的筵席。

    參與筵席的都是從全國各地市舶司中活躍的東家。

    除了遼東方向的市舶司全部屬於朝廷,從天津以降,一直到閩南、兩廣,凡是出了銀子購買市舶司股份的人家,無一遺漏地收到了皇帝在鳳陽時就發出請柬,使得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的趕到南京,參與盛會。

    筵席的前半段就如傳統的君民同樂,隻是膳食實在有些簡單,符合皇帝吝嗇的名聲。

    後半段卻是讓人血脈賁張,呼吸急促。

    數萬件稀世珍寶,被一一擺上展台,任由這些股東靠近查看。

    這些都是勳戚之家百餘年,乃至二百餘年收羅的寶貝,等閑放出去一件兩件出去,都能賣個天價。

    至於許多小物件,譬如唐寅的扇麵甚至都是十張起賣,起拍價隻有五千兩兩,比市價低了一半。

    為了打消買主的顧慮,徐梁還安排了內宮懂行的太監,以及南直、浙江有名號的商家掌櫃,前來做了鑒定。每一件寶貝都有來同去脈的文書,上麵印了國家博物館這個罕見的公章。

    “這個是緬甸在天順年間進貢的翡翠玉觀音,其質似冰如糯,透光而稠,隻是雕工一般,不如我中土名匠的手藝。不過嘛,這東西放在家裏又不吃飯,所以若非此番變故,想來也不會為外人所得。”一個中年文士撫須對著一尊玉佛侃侃而談,身邊聚了一幫豪客,聽得如癡如醉。

    “那這個觀音值多少銀子?”有人問道。

    “五百金就如撿了寶一般。若要我出手,三千金都是舍得的。”那文士悠悠道:“若是有信佛的居士,那就更不得了了。這尊是男身觀音,在我中土並非沒有,卻著實不多見。”

    “三千金,太貴了……對了,先生如何稱呼?”又有人問著,興起了結交之心。

    “在下張葆生。”

    “我出三千金!”有人聽得張岱家叔的名號,當即喊出了報價。

    這個報價一出,當即有人圍了過來。但凡越是貴重的東西越是為人所喜,價格自然也能抬得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