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使者訪朝鮮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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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朝鮮國方麵的飛鴿傳信。”柳如是拿著信箋,走路帶風,將其遞給了徐梁。

    孩子越來越大,徐梁越發的將時間用在嫡子的培養上,孩子似乎並不懼怕這個總是板著臉的父親,父子二人的親自遊戲玩的很是歡快。

    待看見柳如是入殿,小家夥拍拍徐梁的腦袋,從脖頸上下來,徐梁變明白啥情況,摸了摸準備自己去玩兒的小家夥的腦袋,示意他可以去找皇後玩耍,自己則帶著柳如是進了偏殿書房。

    在舊時代,飛鴿是一種非常傳統的情報傳遞工具。

    而為了獲取敵方情報,各方曾經訓練海東青,對飛鴿進行打擊截獲。甚至神射手或者火銃手,也可以對飛鴿進行抓捕。

    所以飛鴿傳遞信息的局限性很大,重要性較高的信息,一般不敢使用信鴿傳遞。

    不過作為一種重要渠道,飛鴿在大明依然保留。

    幾乎每個驛站,每個情報所都會一定數量的信鴿,以備不時之需。

    今日朝鮮國方向,使用的卻是飛鴿,這讓柳如是很好奇,畢竟在大明帝國情報係統越發完善的今天,使用信鴿的次數越來越少,而這種直接飛到皇宮的更是少的不能再少。

    徐梁接過信箋,則明白,這大抵是什麽公開性比較高,但是知道越快越好的情報。

    朝鮮國國王李倧於建興四年五月初八薨了。

    李倧此人一生命途多舛,在他治下的朝鮮國也一直處於動蕩之中,在大明帝國和清國之間,不斷的搖擺和動蕩。

    而他本身也是通過政變獲取的國君之位,這一點在朝鮮國非常常見,但是對於大明來說,卻非常不喜。

    甚至當時袁可立當時對此事表示極度的憤慨,若不是時局敗壞,大明自顧不暇,肯定會起大兵進貢朝鮮,讓他們正本溯源。

    然而從國家利益上來說,李倧篡位對大明其實是有利的。

    首先李倧的上一任國主是光海軍李輝,此人也是造反份子。

    按照道理來講,李輝不具備繼承國主的資格,在他上麵李鬆撲街前,留下了一個嫡子。

    然而李輝懂得韜光養晦,名聲極好。

    後來,爆發生壬辰倭變,朝鮮國覆滅,神宗皇帝派遣天師援朝,李鬆將朝廷一分為二,自己帶著大批官員逃到了大明遼東,冊立光海軍軍世子,讓他留在朝鮮抵禦日寇。

    表麵上非常榮耀,實際上則是拉出來墊背的炮灰。

    隻是李輝卻堅持下來,並在百姓心中留下很高的威望,為日後繼承王爵奠定了基礎。

    在另外一方麵,神宗皇帝與朝臣政見不和,導致大明朝爆發了赫赫有名的國本之爭。

    當時文官對於長幼非常敏感,數次拒絕了李輝襲爵的請求,這導致李輝深感侮辱,對明朝心懷怨念,與建州女真秘密交好。

    而起兵造反的李倧卻堅定站在大明一方,即便丙子胡亂之後,被迫與黃台吉簽訂合約。成為清廷的藩屬國,他仍然心向大明。

    單從朝鮮王位複雜的繼承上看,就會現大明的士大夫其實不管國家利益如何,意識形態才是最重要的。

    徐梁本身卻是個堅定的實用主義者。

    就像是美利堅的雄鷹可以支持兔子跟白樺林的大老哥掰掰手腕。

    白樺林的老大哥也能給資源光頭強抗擊白條雞是一個道理。

    狗屁的意識形態,利益才是至上法寶。

    他對於李倧堅定的站在明朝這一邊兒是非常認同的,對於他迫於壓力,向皇太極委屈求全,也是理解的。

    當初崇禎十七年,大明搖搖欲墜,在本國饑荒的情況下,朝鮮國依然送來了價值十萬兩的人參和貂皮。

    尤其是李倧臨死前,已經考慮到朝鮮國選拔官員的時候,要加入考核漢語這一項,足見其真誠。

    “給李倧一個好聽點的諡號吧。”徐梁道。

    為大明的藩王。是有大明諡號的。同時朝鮮的文官也會上廟號和諡號,形同獨立王國。這種政體結構,倒是真的有些封建意味。

    柳如是應道:“臣這就報鴻臚寺知道。”

    徐梁點了點頭。

    傳報鴻臚寺知道之後,鴻臚寺便要將部議提交內閣。

    “臣等以為,朝鮮新王冊立之前,當遣使責問昭顯世子暴斃一案,並查訪其被流放的三個兒子。”李邦華代表內閣坐在文華殿上,就朝鮮問題提出建議。

    徐梁簡單看了一下票擬,內容與李邦華所言一致,也基本明白了李邦華等閣臣的意思。

    世人盛傳昭顯世子是被其父李倧毒殺的。

    這個傳說不見於正史,更是朝鮮王室不為外人道的秘辛。當年昭顯世子與弟弟鳳林大君、麟坪大君同在沈陽做人質,甲申國變時他還隨順治入關,到過北京。後來被放歸朝鮮之後不到兩個月就傳出了暴斃的消息,所以才有了被毒殺的傳聞。

    從朝鮮方麵收羅的消息也足以證明這傳聞的可能性極高。因為在作為人質的時候,昭顯世子一方麵仇視東虜,另一方麵卻覺得有必要向東虜學習,使朝鮮成為一個獨立於明、清的國家。這在堅定事大忠明的李倧看來已經是大逆不道了,更何況他被放歸朝鮮的時候,隨行清使強迫李倧出城迎接兒子。

    徐梁就算有光複神京天大的功勞,也不敢讓崇禎出城迎他。

    這是不容破壞的禮法綱常。

    如此種種聯係起來,李倧殺子似乎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更關鍵的一點,昭顯世子的世子身份是明朝冊立的,暗殺世子豈不是打大明的臉?

    而李邦華此時提出責問昭顯世子一案,則是針對四月間魏鷹送來的奏疏。

    大家對於魏鷹的戰略眼光第一次表現了肯定,但是對於如何張嘴卻顯得千難萬難。

    華夏從立國開始,占有土地就格外容易,幾乎是碾壓似地將身邊的土地劃歸版圖。

    所以在送別人土地的時候並不心疼,但問別人要土地就顯得有些矜持羞澀。

    尤其是麵對朝鮮,問他們要江華島,簡直就像是官老爺問自己的隨從借幾個銅錢買燒餅一樣。

    徐梁姑且不論,反正內閣諸臣是沒一個能拉下臉的。我們大明可是天朝上國,跟我們的小弟去要一塊地,這也太丟人了。

    但是有非常想要。

    最好是讓朝鮮人自己提出來割江華島給天朝駐兵。

    典型的要走壞事,還要留好名聲的心態。

    李倧之死正是個好機會,昭顯世子一案正是個好由頭。

    新王要想順利拿到明朝的冊封,最好能夠識相地按照大明的意思行事。

    更何況這也是為了朝鮮好。

    徐梁之前拿到魏鷹的題本十分高興,差點當即就要內閣擬本,讓朝鮮割讓江華島。結果內閣六位閣臣無人同意,隻好擱置下來。

    徐梁當時還覺得大明的士大夫實在缺乏開拓精神,讓人收羅朝鮮的經濟情報,準備再銀彈,打通內閣。誰知李倧一死,內閣的麵目便暴露出來。之前哪裏是不肯開拓?分明就是死要麵子!

    “可。”徐梁讚同了內閣意見,朱筆批示,回內閣執行。

    李邦華對李倧也頗有好感,聽到他薨歿的消息並不愉快,但國家之間沒有半分私情可言,哪怕他與李倧是生死之交,在公事層麵上,他也得把握機會,趁著李倧屍骨未寒去欺負人家孤兒寡母。

    無論行事如何變通,道義的外衣是絕對不能脫去的。

    六月,打著大明鴻臚寺牌號的封舟從天津港啟航,載著麵色難看的朝鮮使者走水路前往漢陽。這不僅僅代表著大明對於海路的重視漸漸過了陸路,同時也是為大明水師進駐江華島提供最新的水文、氣象資料。

    封舟船長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二十三艙,前後豎五根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隻要裝上火炮,配足水手,就是一艘橫行海上的主力戰艦。

    朝鮮還沒有謀求到在大明常駐使節,開設使館的殊榮,反倒先等來了大明前來問罪的天使。

    在原曆史劇本中,李倧死後八日,李淏就在朝鮮即位了,然而現在大明突然翻臉,讓他連“權署國事”這個過渡稱號都不敢用。

    “先生,求先生想個法子出來!”鳳林大君李淏跪坐在席上,朝自己的守役宋時烈行了大禮。

    宋時烈是朝鮮大儒,死後被列為東國十八賢,換言之是整個朝鮮曆史上排名前十八的人物。他早年在大儒金長生父子門下學習儒學,二十七歲中狀元,兩年後成為了李淏的老師。如今眼看學生要登上王位,卻橫插出昭顯世子一事,這讓他也頗為為難。

    說到底他隻是儒學大家,充其量玩玩朝鮮國內的黨爭和內鬥,對於國際關係方麵卻隻有單調的事大思想——效忠大明。

    “陛下莫慌。”宋時烈個人修養終究是擺在那裏的,此時淡定從容,一句話就安定了鳳林大君的激動。

    “可以先召見陪同天使而來的朝鮮使臣,看看他們有沒有在同行中透露出什麽消息。”宋時烈道。

    李淏恍然大悟,道:“對對對,是應該先探探明朝的意思。”他當下下令,要隨同明使的朝鮮官員覲見。

    朝鮮國王在朝鮮還算頗有威信,得到命令的官員不敢耽擱,連夜入了景福宮思政殿,麵陳大明見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