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來幾個生煎包！”

    “不要意思，我們打烊了……”

    這夥人卻根本不聽人把話說完，借機發飆。

    為首的一個直接推倒了壘起來的幾個蒸籠，碩大的竹質蒸籠瞬間滾落一地。

    “喂！你們幹什麽！”

    後廚的人出來見此情景，正想理論，可這夥人壓根就不是來講道理的，開始瘋狂地在店裏打砸。

    能推倒的都推倒，能砸得稀巴爛的全砸了，就是招牌也給扯了下來，丟在地上使勁踩。

    門口還有一個人，正在嘻嘻哈哈地錄著直播視頻。

    而這個視頻，發到了程時微那裏。

    此時的程時微，正準備睡覺。

    看到視頻時，場麵過於混亂，好一會兒才認出是自己家的鋪子。

    ……

    “啊啊！別砸別砸，這是要我的老命啊！”

    視頻裏，劉素蘭崩潰地哭喊，卻隻能杵在原地幹著急，誰也攔不住。

    程廣安試圖阻止，但一下被推倒在地。

    劉素蘭嚇得麵色發青，趕緊去扶。

    鬧事的人似乎覺得好玩，把還沒來得及紮起來的麵粉整袋拎起來。

    開口一傾倒，裏麵的東西瀑布一般瀉下來，傾覆到兩人身上，地麵瞬間溢出一層白色的塵霧。

    “哈哈哈！給您表演個人工降雪！”

    這人將包裝隨手一丟，囂張地大笑起來。

    其他幾個人也樂了，伴隨著咣當作響的動靜，生煎鋪從裏到外，由人到物，一片狼藉。

    程時微看得一震，平靜無波的眼底動了動，緩慢而幽深地陷下一道漩渦。

    視頻發到她這裏來，就是針對她的。

    能對她，或者說因為她對生煎鋪下手的，她隻能想到一個人。

    程時微沒有看完視頻，立刻走到衣櫃前，隨手抓出一套便服快速換上，隻拿了手機便直接出門了。

    出了電梯，她一路跑到招停點。

    “師傅，麻煩您快點。”

    上車後報了地址，程時微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收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好嘞……”

    司機習慣性往後看一眼，見這位女乘客一臉要去幹仗的樣子，以為這是大半夜捉奸呢，也沒多問，一腳油門直接踩到底。

    車子在小巷外麵停下，程時微沒要求往裏走，付完錢自己走進去。

    昏暗的光線裏，牆角堆積的物品全是模糊的輪廓。

    她一步一步，指尖微微動了動，緩緩攥成拳頭。

    不遠處的聲音已經能聽得見，她卸掉了第一波的蓄力，才加快了腳步。

    在這裏，她不能動手。

    程時微出現在鋪子門口時，警察還沒趕到。

    第一眼，她便看到了在門外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的何舒彤。

    那位男性友人就陪在她身邊，似乎還在生動地為她描述著什麽，時不時往鋪子裏麵指了指。

    “何小姐，讓你的人住手。”

    程時微走到她麵前，直接說道。

    何舒彤假裝沒看到她，開心地拍了拍手。

    她故意往裏麵喊：“晚上沒吃飽飯嗎，那個桶啊，就搬不動了嗎！”

    男性友人也選擇性失明，幫腔道：“哎喲，一個人不行就兩個人嘛，飯桶這種東西，一端端一窩！”

    小弟們照做，兩個人合抱著掀倒了最大的那個鐵製圓桶。

    不過已經到打烊時間，裏麵什麽都沒有。

    何舒彤更加肆無忌憚地大笑，“哈哈哈，那飯桶心還是空的呢，啥也不是！”

    程時微：“……”

    麵對何舒彤的公然挑釁，她咬了咬牙，隻問了一句。

    “你究竟想幹嘛？”

    何舒彤的笑容頓時凝固，這才轉眸輕蔑地看向她。

    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又看了一眼搞累了暫時弄不出大動靜的小夥伴們，向前邁進一步。

    貼近的距離，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進程時微鼻子裏。

    她微微皺了下眉頭，但沒有後退。

    何舒彤突然牽起嘴角，素手慵懶地往邊上一翻。

    提著她小香包的男性友人慢條斯理走上來，從包裏取出一遝鈔票放到她手心。

    何舒彤盯著程時微，嗤笑一聲，竟是當著麵將錢砸到了她身上。

    “啪噠”一聲，還束有固定線的鈔票成打掉到地上，隻變得鬆散了些，一張都沒跑出來。

    程時微沒動，眼神漠然。

    何舒彤的笑容卻是越發傲慢，理所當然地說道：“對不起啊，我這個人喝多了就容易手癢癢，這些錢夠不夠賠啊？”

    她說著，自己從包裏又拿出一打零散的鈔票。

    一邊在手上輕輕拍著，一邊說道：“可能是逛到這裏看不下去了吧，好歹我還訂過單的地方，可不能這麽磕磣。”

    “這麽說，你還得感謝我呢。”

    何舒彤說完，第二次將錢甩到程時微身上。

    “嘩啦”一聲，這一次花花綠綠的票子灑了一地。

    程時微始終隻看著她，淡淡說道：“所以你承認是蓄意的，對嗎？”

    何舒彤一頓，笑得更大聲了，“是又怎麽樣，難道你管那麽寬，管得著我喝酒，管得著我喝完想做什麽？”

    說完，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錢，揶揄道：“你還沒回答我到底夠不夠，要多少都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錢。”

    “你不就喜歡錢嗎？”

    何舒彤最後補了一句，抬頭哂笑著，陰陰地眯起眼睛，又給了友人一筆。

    男性友人一拿到錢，立刻朝店裏那些人揚手，高聲喊道。

    “你們不用那麽客氣，幫人家拆除廢物是一件大善事，拆得好有獎勵！”

    “噢噢噢！這麽說我可就不累了！”

    正在摸魚的人一腳踢開不知道哪裏散開的圓蓋子，和進入後廚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裏麵再次響起咣咣當當的響聲，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音此起彼伏。

    劉素蘭和程廣安抱著縮在角落裏，這個角度沒看到程時微。

    她驚恐地嗚咽著，麵如死灰，“這可咋辦啊，往後可咋活啊……”

    路過的一個小哥看他倆真滑稽，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走近給了一個大笑臉。

    他往外指了一下，說道：“外麵在談價錢呢，你們不去聽聽？”

    劉素蘭先是被嚇得一哆嗦，而後半信半疑，“價錢？”

    她這才戰戰兢兢地從工作台探頭，從局限的視野裏看到了程時微。

    何舒彤聽著這鬧哄哄的聲音可算是舒心了不少，她就是要看程時微憋屈的樣子，生氣卻拿她沒辦法。

    她所受過的侮辱也要讓她受一遍！

    程時微掃了一眼生煎鋪的方向，好不容易忍住不動手。

    她估計警察應該快到了，微微斂起眸色。

    “這不是錢的事，我不準備接受你的道歉。”

    男性友人鄙夷地打量她一眼，替何舒彤說道：“喲謔，一個小妖精口氣還這麽大？”

    程時微淡淡，“我已經報警了。”

    何舒彤不當回事，“真是搞笑，這次沒人罩著你，就求警察叔叔了？”

    男性友人立刻補一刀，“啥身份啊，做得出不要臉的事，還要啥尊嚴，麻溜地撿了錢得了，不就是在這嚇唬人想多要一點嘛，你直說啊，我們何大小姐又不是給不起！”

    程時微剛要反駁，劉素蘭突然衝了上來。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給她遞眼色。

    “也……也不是多嚴重的事，東西壞了就換新的。”

    劉素蘭說著扯了扯程時微的胳膊，低聲而急切地說道：“人家說要賠錢呢，算了！”

    她隻聽到對方要給錢，再看這群鬧事的人，特別是何舒彤，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

    要是大方一點，那就是勞累收拾一下，也不虧。

    “……”

    程時微轉頭看了一眼劉素蘭，隻見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地上那攤錢，看見香餑餑似的。

    她知道她媽媽愛錢如命，但真就什麽錢都收？

    程廣安這時也走上來，他揉了揉自己的後腰，沒底氣地也勸了一句。

    “小微啊，別鬧太大，人家願意賠償就算了吧。”

    他是一個悶聲吃虧的老實人，此時隻是不想惹麻煩，也怕惹不起麻煩。

    看到程時微的父母都來勸，何舒彤簡直不可一世。

    她獰笑著指向地麵，刻意說道：“你還不幫你爸媽把錢撿起來？當然，不夠的話，我可以再撒點。”

    “夠了夠了。”

    劉素蘭賠笑著就要去撿，何舒彤最後拿出一遝散的，幾乎是擦過程時微的臉往上揚。

    四散的紙幣從天而降，簌簌下落，從程時微眼前飄零著掉下去。

    何舒彤唇角一勾，露出勝利的笑容。

    男性友人還往劉素蘭旁邊一蹲，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阿姨，你可真有個好女兒啊。”

    他看向程時微，眼裏的嘲諷就像在看一隻被遺棄的破鞋。

    程時微咬了咬牙，生氣了。

    她一把拉起劉素蘭，抽出她手裏的錢，一張不剩地甩回給何舒彤。

    何舒彤驚了，惱怒地指她，“給臉不要臉是吧！”

    男性友人也指她，怒道：“以為自己是誰呢！”

    劉素蘭則是一通埋冤，“你幹嘛呀！我掙錢容易嗎我！”

    程時微沒說話，她也沒鬆手。

    程廣安本就膽小怕事，有些手足無措。

    場麵一時有些混亂，就在這個時候，警笛由遠及近傳來。

    警察終於來了。

    “幹嘛，幹嘛呢！都別動！”

    警車一停下，前後下來了三四個警察。

    一共來了三輛警車，紅藍光交織著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閃爍。

    何舒彤一看程時微真的報了警，憤恨地瞪她一眼，悄悄退到男性友人身後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