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神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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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河滔滔如雷,兩岸緋色綿延。

    潁河寬有數十丈,自西向東浩浩蕩蕩而去,兩岸平原,各自不同。一方綠草幽幽,一方卻盡是焦土。

    河岸兩邊,浪潮赤紅,一次次衝刷在岸上,將兩邊河岸衝刷成了黑紅之色。

    那是無數北界人的血。

    無名一早便被師兄們叫起,出了門才看到太學府弟子浩浩蕩蕩出了太學府,向潁河而去。

    一座大橋橫跨兩岸,此刻已然崩斷,所幸已無人在那橋上。

    放眼望去,大河之北城鎮破敗、滿目瘡痍。

    無數北界流民踏上南岸的土地,各自低著頭無聲地穿過平原,遠處望去,如一條瀕臨死亡的長蛇在平原上蠕動,而後在太學府弟子麵前經過。有攜著小童的老嫗,有牽著牛羊的老漢,卻無一個年輕人。

    太學府弟子紛紛上前遞上吃食。

    “好娃兒,好娃兒……”一老漢接過一個太學府弟子手中吃食,摸著那太學府弟子的臉頰,聲淚俱下地一句一句重複,久久不願離去。

    “咚!”

    驚雷突起。

    無名轉眼望去,隻見空中黑壓壓一片大船從北界而來,並排而進,陰影遮住了平原。為首的大船上,一個兩丈高的巨人站在甲板之上,背生雙翅,身形微胖,手持雙錘,身旁放置一個大鼓。

    “咚咚咚咚咚……”一聲聲鼓聲急促響起,震耳欲聾,敲得人心慌意亂。

    上千個天人族兵士飛出樓船,手持長槍大槊,向已踏上南岸的北界流民殺來。

    南岸萬千太學府弟子,當下怒喝四起,數百修為高深的弟子飛身而起,擋住那殺來的天人族兵士。

    見修為高深的師姐師兄們如漫天敗絮飛上天空,少年思忖一瞬,我是不是也得跟上去啊……

    正欲飛身而起,一雙手按在了肩膀之上,無名扭頭,見是紫霽先生。

    未曾見過人族同脈在戰亂之中血肉橫飛,未曾曆經人族同胞生死磨難,這少年眼中終是沒有那深重的亡族滅種之恨,紫霽先生搖了搖頭,笑道:“不差你一個,呆這兒吧。”

    “你架個撥浪鼓擱那兒敲你姥姥呢!敢不敢過來在爺爺頭上敲兩聲兒?”草原盡頭,有洪亮粗啞的聲音傳來,言語中帶著征戰沙場的武夫常有的粗鄙。

    一個男人騎著背生雙翅的神馬從草原盡頭的山脈背後飛來,一人一騎快如一道光束,眨眼間到了眾太學府弟子頭頂的天空之上。男人身披玄甲,手持長槍,長槍熠熠生輝,麵目方正威武,虯髯橫生。

    緊接著,遠方無數兵士在天空中列陣而行,淩空踏步,烏壓壓一片遮滿了天空,停駐在平原上空,百萬兵士圍著中央一個巨大樓船。那巨大樓船垂下雲梯,直至地麵,迎接著北岸逃亡之人。

    潁河北岸的神族大船停頓在潁河上空,與騎神馬的將軍以及他身後的百萬人族兵士遙遙相對,大有大戰一觸即發之勢。

    神族主船之上,掄錘擊鼓的巨人停下,將兩錘相交於身後,聲音雄渾,震透人的肺腑:“南界人族聽著,我神庭慈恩如海,不願殺戮,我族驍勇神軍將進駐南岸紮營,爾等速度退去,免遭血光之災。”

    人族大船之內,八個人族大將並肩而立。

    一個年輕將軍咧了咧嘴:“這是宣戰嘛!正和我意。”

    為首的大將卻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容置否地說道:“我等是奉帝命來此接納北界子民,而後陳兵南岸抵禦天人,但有妄動者,軍法處置。”

    世上有九大神族,為首大將口中所說的天人,便是其中之一的天人族。

    那位小將軍聞言,淡然一笑,本來便隻是逞一逞口舌之快,這百萬兵士,終是要身旁的大將軍來調動。

    正滿腔憤懣無處宣泄之時,卻見身旁的大將軍眼睛盯著正在神族大船對麵騎著神馬叫囂的威武將軍,點了點頭。

    神族大船對麵那將軍見自家大將軍示意,仰天狂笑,似一隻出籠猛獸,直衝那神族大船而去。

    “嘭!嘭嘭嘭!”

    天空之中,隻見幾回耀眼鋒芒劃過,在天空中縱橫交織,便見神族大船紛紛破碎墜落,血霧漫天,無數背生雙翅的天人身軀殘破,倉皇落水,染紅了潁河。

    勢如破竹。

    “如此痛快的事,將軍竟讓這粗胚去做,我的槍法,比他那劃來劃去的可漂亮多了!”大將軍身旁,那小將軍抱怨道。

    大將軍嘴角微挑:“既是宣戰,自當做些回應,免得讓那些鳥人以為我等怕了。”

    他將手搭在了那小將軍肩膀之上,繼續道:“得讓他們知道,帝國榮威,不可挑釁。”

    那小將軍瞳孔一縮,精光驟然爆射,眸子裏湧起無邊戰意,等著大將軍接下來的話語。

    其他幾位將軍也豎起了耳朵細聽,渾身熱血已然沸騰起來。

    “陛下命我等陳兵不動,但我等將軍卻要迎戰。要讓我們天元人知道,我們的帝國,堅不可摧,我們的將軍,戰無不勝。我們的將軍不需要士兵,便能縱橫千裏萬裏!”

    大將軍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視死如歸。

    他抬手扶了扶頭盔:“這是皇帝陛下說的!亦是帝命!你們誰敢死了,別怪我不給你收屍,更不給你立墳塚。”

    大將軍又拍了拍另一側一個將軍的臂膀,道:“李將軍,你留下領兵吧。”

    說罷,大將軍便率先飛身而起,六個將軍隨之跟上。

    留在船上的李將軍看著眾人離去,心中戚戚,這一道帝命,便是要他們不死不休!是要用八個神將的命換一場對天人族的淒慘廝殺,以此祭奠北界亡靈!大將軍說誰死便不給誰收屍,那是因為,他已視死如歸,隻盼手下那些將軍能有人活著!

    這位將軍立在船邊,緩緩眯眼,聲音傳遍浩浩蕩蕩的百萬軍陣各處:“將軍威武!”

    “將軍威武!”百萬兵士齊聲震喝,震動天地,每一字迸出,潁河之水竟有一瞬停滯。

    無名抬頭,隻見那虯須大將隨著後來從人族戰船之中飛出的七個將軍一同飛過潁河,八人頭也不回地踏入北岸。

    紅纓瑟瑟,披風招展。

    “將軍威武!”無數太學府弟子紛紛喊道,相比於天空中百萬人族兵士,聲音卻稚嫩了許多。

    無名不解地問道:“師兄,北岸已經打完仗了,他們還去幹什麽?早些為什麽不去?”

    師兄回道:“眾神交戰,殃及千萬裏,凡人如何躲得過,傷及無辜啊……無論誰勝誰敗,軍陣交鋒過後,才是神之間的廝殺!”

    無名舉目遙望:“這些將軍,都是神境修為嗎……”

    師兄默默點頭。

    “那還去死戰,豈不可惜……不是說,神境強者,千萬人中難出一個嗎?”

    紫霽先生滄桑眸子盯著北岸的八個背影:“北岸無盡亡靈,不能白死,神族要付出代價。”

    先生又指了指那幾個將軍的背影:“無名啊,這便是我們修學之人要做的事,為人族雪恥,為人族開路。”

    無名似懂非懂,問道:“修學?先生,修學和修行二者有異麽?”

    “於苟存一隅者有異,於心懷民族者無異。”

    ……

    往後數日,中州北界不斷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之聲,太學府弟子皆立在太行山上紛紛遙望,潁河河畔的百萬人族兵士亦抬頭看著,隻看見北界的天空中雷光火光時不時躥上天空肆意蔓延。

    大河南岸,兵士們築起八尊巨像,頂天立地,器宇軒昂。

    八神將橫推中洲十萬裏,斬殺天人族十位大神,終喋血河北腹地,英名遠播七大洲,各洲人族振奮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