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

    李世民覺得自己的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大唐天子能受這鳥氣？

    不，不可能！

    你小子睜大眼睛瞧好了！

    李世民被秦淵這一激，立即便不服氣了。

    勢要把這個問題掰扯明白！

    正所謂，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呼——”

    老李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心情。

    隨後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開始分析了起來：

    “為父對這位吐蕃國的國君了解的其實也不躲，畢竟他才剛登上國君寶座不到幾個月的時間。”

    “依我看，別說是我了，就算是他們本國國內，肯定也沒有個人真正的了解他。”

    “而且以他的年齡而言，也不過就是個少年郎。”

    “一個弱冠少年，哪來什麽威信，能夠讓整個吐蕃國對他服服帖帖的呢？”

    “主少國疑啊，我華夏千年的曆史，曆曆在目。”

    “我想，這位年輕的國君，肯定沒法壓住偌大的吐蕃國！”

    “所以這位吐蕃國的國主鬆讚幹布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不得不尋求我大唐的幫助！”

    “借助我大唐的威嚴來鎮壓國內那些蠢蠢欲動的小心思……”

    李二滔滔不絕的講著，口若懸河，仿佛整個吐蕃國的形勢已經一覽無餘，昭然若揭。

    然而，秦淵卻扶住了額頭，無言以對。

    講了半天，全是車軲轆話。

    這特娘有價值嘛？

    沒有！

    就是把先前他和老房的話，翻來覆去，顛來倒去，又複述了一遍而已。

    盡是毫無營養的片湯話兒。

    秦淵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自家便宜老爹的話：“老頭子，停停停！”

    李二的那張老臉上有點臊紅，但仍昂首挺胸，自得道：

    “如何？為父說得可有道理？”

    “啊，對對對！”

    秦淵這話極度敷衍，甚至嘲諷的意味十足。

    但在李世民耳中，就不一樣了。

    李世民的脊梁挺得更直了。

    秦淵捂臉，然後才接著說道：“鬆讚幹布我不了解，但是吐蕃國我還是略有耳聞的。”

    “並且我還稍微知道點他們內部的組成。”

    “他們和大多數番邦蠻族一樣，吐蕃國依舊是由無數個部落組建而成，甚至本身就包含著好幾個原先在高原稱王的國家。”

    “以往吐蕃國的國主都是有閱曆有威望的老家夥。”

    “他們自身都有一定的經驗，同時能成名多年，在吐蕃民眾心中有一定的威望。”

    “可突然之間換上這麽個小年輕，那內部那麽多部落，還真就會個個心悅誠服不成？”

    “不說多的，好幾個大部落肯定就會藏有異心！”

    “畢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拳頭夠硬了誰不想弄個國君當當？”

    “說不定現在吐蕃國的宰相已經自成一派，和國君分庭抗禮了！”

    “不然那個使者又何必攜帶一份秘密國書出使呢？”

    “你說在這樣的情況，鬆讚幹布是不是處境非常危險？”

    這些其實都是秦淵所熟知了解的曆史。

    在鬆讚幹布接手的這段時間內，吐蕃國本來就是內部四分五裂，各自混戰。

    現在被他套用出來這麽一番分析，那自然是道理擺的實實在在的。

    硬是把李世民和房玄齡給聽的一愣一愣的。

    他們著對君臣，還真從來沒有探究過這吐蕃國的內部究竟是個什麽樣子的。

    畢竟處於偏遠的西南地區，和中原大地根本就不再一個架子上，人口還那麽少，土地還那麽荒涼，種不出什麽東西。

    對於種田為生的華夏人，根本看不上。

    所以，隋唐之際對這麽個“國家”根本就沒什麽興趣保持關注。

    因此這個國家內部究竟有幾派，國君和宰相鬥的到底有多狠，李世民等人自然是一頭霧水。

    但現在聽秦淵這麽一頓高屋建瓴的分析，這兩人自然是豁然開朗，瞬間頓悟了。

    李世民不由的自言自語說道：

    “鬆讚幹布年少，那肯定是主弱臣強，彈壓不住手底下那麽多部落和臣子的狼子野心。”

    “因此剛剛登上寶座，底下的人就紛紛不滿意，想要趁機把吐蕃搞得四分五裂，為自己爭取利益。”

    房玄齡點了點頭，對這個說法表示肯定。

    “也就是這麽個道理，這麽說起來這鬆讚幹布，還的的確確是有些頭腦的，有些謀略。”

    “他派人來，為的就是給自己遮風擋雨啊！”

    “隻要他認大唐為宗主國，那就等於以他這個國君為首的派係，受到大唐的保護和庇佑。”

    “他手底下那批大臣和各個部落的首領，那就得擔心遠在千裏之外的大唐，擔心我朝天子派兵鎮壓他們了。”

    “一旦吐蕃國內部爭端爆發，甚至於兵戎相見，水火不容的程度。”

    “就憑這些個土著首領，和一些不成氣候的大臣，還真能擋住我們大唐的神兵不成？”

    李世民忍不住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明白了，我總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是這麽個道理啊！”

    “扯虎皮拉大旗，給自己找一個實力雄厚的靠山，為自己遮風擋雨。”

    “等到這鬆讚幹布自己羽翼豐滿之後，那就可以騰出手來收拾他們了，把內部的那些不穩定的因素統統解除。”

    “而對於吐蕃來說，左右不過是認個宗主國而已。”

    “本身也並不損失什麽，無非就是一些麵子上的難堪，和自己的全力地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再說了，認大唐當宗主國是什麽丟臉的事情嗎？”

    真不容易，總算是想明白了。

    秦淵拍了拍自家便宜老爹的肩膀，忍不住鼓勵道：

    “老頭子啊，老頭子。”

    “你總算是開竅了！連舉一反三都學會！”

    “不過你還有一點沒說對，等到鬆讚幹布真正有能力統一全國，大權在握的時候，那這個宗主國他還認不認，那可就是兩說的問題了！”

    房玄齡當即皺著眉頭問道：“小郎君，那照你的這個意思，這鬆讚幹布無非就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餓了就來找我們大唐要肉吃，一旦飽了就一腳把我們踹的遠遠的，甚至還有可能反撲過來咬一口？”

    秦淵癟了癟嘴巴，有些無奈的說道：“別說他們了，咱們大唐周邊這些個國家，有誰不是白眼狼？”

    李世民和房玄齡頓時默然無語。

    這話他們沒法接，因為的的確確就是事實。

    那些個小國家小勢力，還真就是一群狼崽子。

    隻是現在大唐實力太恐怖了，所以這群狼崽子都趴在地上裝狗，可一旦大唐呈現出頹勢疲態，那立馬個個都要化身餓狼，咬上一口。

    李世民不由的抓了抓下巴，然後緩緩開口說道：“那照這麽說的話，我大唐這一次不應當接納吐蕃國，就應該讓他們自己去鬥？”

    “等到他們鬥個四分五裂，我大唐再出動浩浩天兵去收拾殘局，到時候不就是直接坐收漁翁之利，這樣豈不是更好嘛？”

    秦淵當即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看著李世民。

    “唉，老頭子，你能不能有點長進啊？”

    “我剛剛可是昧著良心表揚你，說你總算是開了竅，還知道舉一反三。”

    “結果剛說完才沒幾句話的事情，你又原形畢露，變成榆木腦袋了。”

    李世民嘴角頓時抽搐了兩下，極為不服氣，梗著脖子辯解道：

    “臭小子，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秦淵猛地搖了搖頭，歎息道：

    “唉，你有這個想法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

    “畢竟你不是一國之君，天子要考慮的問題可就比你多得多了。”

    “倘若是我大唐皇帝陛下，那他絕不會像你這樣，說什麽拒絕接受吐蕃國，反倒還要高高興興的當個宗主國。”

    李世民頓時掩麵。

    他，就是大唐天子，他就是！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麽自己的表現，一點都配不上這個臭小子嘴裏描述的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大唐天子？

    這實在是讓他很是羞愧，甚至於有些汗顏啊……

    是不是應該先趕緊道歉呢？

    當然了，羞愧歸羞愧，但是談正事還是要好好談的。

    “臭小子，你剛剛不是說鬆讚幹布是一匹養不熟的白眼狼嗎？”

    “那為什麽現在又應該高高興興的去當個宗主國呢？”

    “這難道不是在養虎為患嗎？”

    秦淵這回沒有嘲諷李世民了，反倒是示意李世民和房玄齡找個凳子坐下。

    然後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開口道：“因為你們隻看到了表象，隻想到了不去答應鬆讚幹布的請求，反過來讓整個吐蕃國陷入內亂之中。”

    “其實隻要咱們操作得好策略實施得當，是能夠反過來在狼崽子身上割幾塊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