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二嫂，這黑燈瞎火的你去哪呢？”

    正從外麵進來的秦夕茹撞上了怒氣衝衝往外走的劉氏。

    劉氏瞪了秦夕茹一眼，別以為她不知道，自家這個小姑子可是每天早上一個蛋花湯，從一歲斷奶吃到現在就沒斷過。

    秦夕茹挨了劉氏一個眼刀子頓時無名火起，才想甩手進門不管這樁爛事，可下一刻卻還是挽起了劉氏的胳膊，“不就是個雞蛋嗎？娘不給侄兒們吃，我這個做姑姑的給。”

    話落不由分說地拽著劉氏往回去，人還沒進門便大聲道：“娘，侄兒們還小家裏也不是沒有雞蛋，想吃給他們蒸了就是。”

    屋子裏正垂著眉眼生悶氣的候氏聽了，拍了桌子便要罵人，卻被秦茂山當頭喝了一記，“白長了這麽多年紀，竟還沒有你閨女懂事，我們賺錢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他們小的。從今天起給道元他們三個每人每天都蒸個蛋吃。”

    三個人每天一人一個蛋，那可就是九文錢！

    候氏頓時感覺心被刀割了一樣痛，可當家作主的到底是秦茂山，當家人的話說出口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候氏一腔火當即便發泄到了挽著劉氏進門的秦夕茹身上，“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成天的不著家跟走欄（faqing）的母狗似的，你還要不要臉了？”

    秦夕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候氏這樣罵，先就懵了，等醒過神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可真是我親娘！這種難聽話都說得出來，你是想我死吧？”

    “我還說不得你了是吧？”候氏將個桌子拍得“砰砰”響，指著大聲哭泣地秦夕茹，一句接一句地罵道：“我說錯了嗎？你半下午出去，這都什麽時候了才回來？知道的說你貪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哪個野男人勾了魂呢！”

    這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秦夕茹氣得直跺腳，看著秦茂山道：“爹，您看看我娘，她說的都是什麽話啊？她這是想我死吧？行，我也不活了，省得活著礙她的眼，我這就找個地方死去。”

    話落，轉身便往外走。

    “你給我回來。”秦茂山厲聲喝道。

    眼見秦夕茹停在了大門口，秦茂山回頭指著臉拉得跟個鞋拔子似的候氏，咬牙道：“候氏，你要是覺得我們家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就收拾東西滾回娘家去，省得成天不是禍害這個就是禍害那個。”

    “我……”

    候氏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卻在對上秦茂山瞪來的目光時，那些到了喉嚨邊的話齊齊咽了回去。真要把這糟老頭子惹惱了，不說休她一頓拳腳是少不了的，自己沒必要為著口舌上的痛快遭這個罪。

    見候氏不說話，秦茂山重新看向秦夕茹，擰了眉頭問道：“這麽晚回來，你去哪了？”

    “我去找方珧玩了，幫著她一起繡帕子，沒留神天就黑了。”秦夕茹說道。

    她嘴裏的方珧全名鄭方珧，是鄭夫子的女兒。

    鄭方珧是為數不多能讓秦夕茹看在眼裏的，因為鄭方珧從小便跟著鄭夫子學認字，又跟著她娘學了一手繡花的好手藝，提親保媒的差點沒踩到她家的門檻。

    秦夕茹日常喜歡去找鄭方珧玩，跟著鄭方珧也學著認了幾個字不說還學會了繡花，對於一心想將她嫁高門的候氏來說，自然是巴不得她天天和鄭方珧混一起。

    是故，秦夕茹的話聲一落，秦茂山臉上的怒色便消失不見，他點了點頭，說道：“吃飯吧。”桌上的飯菜看得秦夕茹眉頭直打結，想了想，說道：“我去給侄兒們蒸雞蛋吧。”

    “讓你嫂子去，你坐下吃飯吧。”秦茂山說道。

    秦萬峴聽了忙不迭地瞪了眼站著的劉氏，“你還杵在這幹什麽，沒聽到爹的話嗎？”

    劉氏哼了聲，轉身去了廚房。

    秦茂山待劉氏走遠，垂了眉眼說道：“連自己的媳婦都管不住，你可真是夠窩囊的。”

    秦萬峴漲紅了臉。

    秦茂山沒再吱聲端起碗悶頭吃起飯來。

    秦夕茹卻突然放下碗“哎呀”一聲，說道：“我差點忘記一件大事。”

    正吃著飯的幾人不由得齊齊抬頭朝她看來，還是秦茂山先開的口，“什麽大事？”

    “爹，您們不知道嗎？秦艽今天進山出事了。”

    秦茂山目光一沉，看著秦夕茹，問道：“出什麽事了？”

    “她自己是說摔了一跤，可我聽周光慶和鄭秉德說頭都摔破了，兩隻手也是破破爛爛的一點都不像是摔了跤那麽簡單。”

    “該，怎麽就沒把這小蹄子摔死呢！”候氏啐了一聲恨恨說道。

    秦茂山瞪了眼候氏，卻是也沒說什麽。

    秦萬峴猶豫著想開口，隻是張了張嘴到底什麽也沒說，默默的端起碗扒著飯。

    秦道元看了看他爺和他奶，又看了看默默吃著飯的秦萬峴，沉默了片刻後，問道：“爺，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艽艽姐。”

    “放屁！”候氏將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瞪著秦道元罵道：“你要是敢背著我們去那邊，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堂姐弟，做弟弟的去看看受傷的姐姐，怎麽就不能去了？”一直沒說話的秦萬峰抬頭看著他娘候氏說道，不等候氏開口，又對秦道元道：“阿元，你想去就去，別管你大伯和伯母跟我們怎麽樣，你和艽艽是姐弟總沒錯。”

    “你個混帳東西，老娘說的話不作數了是吧？什麽姐弟，你把人家當姐姐，人家把你當弟弟了嗎？”候氏指著秦道元，秦英，秦道信三兄妹，“你們誰都不許去，聽到沒有？否則被我發現了，我打死你們扔出去喂狗。”

    三兄妹嚇得打了個哆嗦，齊齊說道：“知道了，奶奶。”

    候氏又指著秦萬峰，“還有你，你要是敢往那邊跑，從今往後你就別認我這個娘，我也不認你這個兒子。”

    “你大可放心，你就是讓我去，我也不去，我沒那個臉去。”秦萬峰悶聲說道。

    話落，手裏碗重重一擱，起身出了堂屋去了自己的房間。

    “你這個爛心爛肺的壞東西，我是前世做了什麽孽，生了你這麽個玩意……”

    候氏高亢的罵聲響徹半空。

    正用個托盤端著三小碗蒸蛋羹走來的劉氏，蹙起了眉頭，默然片刻後，揚聲喊道：“道元，帶著你妹妹和弟弟來吃蛋羹。”

    話落，端著托盤轉身回了廚房。

    候氏眼睛一瞪便又要開嗓子罵，秦夕茹這時突然開口道：“娘，我想明天去趟鎮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