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等秦艽在蓬萊茶樓二樓雅室見到墨明城時，她終於相信，人祥麟真的沒有跟她說笑話，人家說得都是事實。

    “人是半上午的時候到的，因著是個大姑娘找的又是我，門房便把人放了進去安排她在角門處等。湊巧這時候我父親從外麵回來，聽說你小姑找的是我，便把她帶去了韶年院……”話聲一頓，解釋道：“韶年院是白氏住的院子。”

    秦艽張了張嘴，本來是想問為什麽要把人帶去韶年院，但想到墨家複雜的人際關係，話又咽了回去。轉而幹巴巴地問了一句，“那怎麽就變成要給你爹做妾了？”

    不過話一問出口，秦艽便覺得自己這話問得真多餘。

    為什麽會給墨明城他爹做妾？當然是為了打墨明城的臉啊！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種人，我過得不開心，那麽你也別想過得好。

    “為什麽會給我父親做妾？”墨明城挑了唇角綻起抹似笑非笑，淡淡道：“想來應該是爛豬頭碰到爛腸子--臭味相投吧？畢竟你小姑想要榮華富貴，而我父親……他不想要什麽，但隻要能讓我不高興，他總是樂見其成的。”

    秦艽歎了口氣，想著你這哪裏是父子明明就是仇人好吧！

    “納妾應該也是需要流程的吧？”秦艽遲疑地問道。

    墨明城聽了眉梢挑起抹興味的弧度，看著秦艽看問道：“怎麽，你有法子斷了你小姑飛上枝頭做鳳凰的野心？”

    秦艽搖頭如搖撥浪鼓，她可沒那本事！

    墨明城看得好笑，略一思忖，她問秦艽道：“怎麽，你不願讓你姑給我父親做妾？”

    “難道你願意？”秦艽沒好氣地問道。

    墨明城看著秦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底笑意一閃而逝，搖頭道：“我自然也是不願意的。”

    不願意又能怎麽樣呢？

    秦艽煩燥的撓了撓頭，她其實無所謂秦夕茹做不做妾，可給墨明城他爹做妾，她總覺得這件事成功的背後是她無盡麻煩的開始。她不是個喜歡解決麻煩的人，想到這件事一旦成了以後，她將麵臨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秦艽便一個頭兩個大。

    “不願意，就想個辦法把這事攪黃了啊。”秦艽煩燥地說道。

    墨明城卻突然問道：“你給我的那個是什麽東西？”

    “啊？”話題轉換太快，秦艽怔怔看了墨明城，“什麽，什麽東西？”

    墨明城將腰間的荷包取了下來，然後將裏麵的黃色小紙包拿出放在桌上，“這裏麵是什麽東西？”

    “毒藥啊。”秦艽瞪著墨明城，“不是你問我要的，能讓人不死，但卻沒有意識，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的毒藥嗎？”

    “怎麽控製劑量？吃多了會怎樣，吃少了又會怎樣？”

    “那個，你手裏這一包的量估計毒死九頭牛也不在話下。”秦艽說道。

    對上墨明城看過來的目光，秦艽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首歌謠怎麽唱來著？

    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後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親朋都來吃飯飯。吃飯飯、有傘傘，大家一起躺板板……

    “當然，如果隻是想要一個活死人，那指甲蓋那麽大一點就夠了。”

    墨明城點頭，將黃紙包重新收回荷包。

    稍頃，看了秦艽再次問道：“有解藥嗎？”

    解藥？

    秦艽想了想，搖頭說道：“沒有。”

    別說這個落後上千年的異世，就是她來的那個醫學技術異常發達的時代都沒有。

    沒有解藥，那也就意味著，一旦出手再無反悔餘地。

    秦艽小心地打量著墨明城的神色，隻可惜即便眼前的人雖是少年，可卻是老成的少年，眉眼平靜的就像是畫出來的一秀，沒有絲毫的變動。

    秦艽喪氣地收了目光端起了麵前的茶盅，茶水微涼帶著些許的清澀，入喉卻又有了些許的回甘。即便秦艽不懂茶，卻也知道手裏的這盅茶怕是價格不菲，內心不得不再次感歎，有錢真好，喝口茶都能喝出不一樣的優越感！

    “你小姑的事，你希望我怎麽處理？”

    耳邊突然響起墨明城的聲音。

    怎麽處理？

    秦艽看著墨明城，“你原本是打算怎麽處理？”

    她不相信，事情出了以後墨明城會沒有應對之策。

    此刻，問她的意見，隻怕更多的隻是出於一種禮貌和客氣吧？

    “綁了交給牙行賣到揚州去。”嘴角噙了抹幽幽的冷笑，看著秦艽說道：“她不是想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嗎？還有比揚州更適合她的地方嗎。”

    “揚州……揚州去當瘦馬？”秦艽脫口而出問道。

    隻是，話一出口她便臉紅了。

    揚州瘦馬這樣的話，怎麽能從她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嘴裏說出來呢？

    墨明城卻是毫不掩飾他的讚賞之意，對著秦艽點頭道：“不錯，你一個小農女竟然也知道揚州瘦馬。”

    這是誇她呢，還是誇她呢，還是……秦艽心虛地低下了頭，權當就是誇獎吧！

    揚州是什麽地方？那是兩淮鹽商的聚居地，富甲一方的鹽商，生活奢侈程度可與皇家媲美，因為他們的富足，也養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業，“養瘦馬（妓女）”就是其中之一。

    見秦艽縮著脖子裝鵪鶉，墨明城垂了眉眼遮去眸中笑意後，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她覺得怎麽樣？

    她別人合夥把自己的親小姑賣到揚州去當妓女，這要是傳了出去，她還能活嗎？

    秦艽忿忿瞥了眼白衣如雪高貴不可褻瀆模樣的墨大少爺，悶聲道：“還是算了吧，到底是我小姑，給個教訓就好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決定還是把人交給你，你來處置吧。”墨明城說道。

    話落，揚聲對外麵的祥麟吩咐道：“把人帶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秦夕茹蒼白著臉，被祥麟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了進來，見到坐在墨明城對麵的秦艽，“哇”一聲哭了出來，“艽艽，艽艽你救救我，你快告訴大少爺我是你小姑，讓他把我放了。”

    秦艽沒有吱聲，隻是不讚同地看了眼墨明城。

    墨明城攤了雙手，一臉無辜地說道：“沒辦法，祥麟嫌髒。”

    因為嫌髒，因為秦夕茹的不配合，隻能用這樣的辦法，讓她自覺地離開墨家。

    秦艽：“……”

    好吧，您少爺是老大，您說什麽就是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