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辦完，墨明城和秦艽一前一後走出了蓬萊茶樓。

    秦艽正待行禮同墨明城道別，不想，墨明城卻突然開口說道：“你頭上和手上的傷還是再看看吧，也別去找醫倌了我看就去對麵的百草堂。”

    秦艽確實是打算去趟百草堂找廖老先生，但卻不是看傷而是談事。

    當然，這話她肯定是不會對墨明城說的，再則墨大少爺的關心，不管她承不承情感謝還是要表達出來的，當下笑著說道：“我正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是要謝謝大少爺的關心。”

    墨明城笑了笑，擺了擺手同秦艽作別，坐上了等在門口的馬車。

    有些事是該到了下決斷的時候，再拖著對誰都不好，畢竟他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不是嗎？

    一直裝鵪鶉的秦夕茹眼見墨明城乖坐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立馬原形畢露惡聲惡氣地對秦艽說道：“我告訴你，之前每次你欺負我也就算了，可這次你要是敢壞我的好事，我跟你沒完。”

    “我為什麽要壞你的好事？”秦艽一臉奇怪地看了秦夕茹，“你給墨老爺做妾是你的事，別說已經分家是兩家人了，就算沒分家你做不做妾也和我沒關係吧？”

    “你知道就好。”秦夕茹重重說道。

    “我知道的，我再知道不過了。”秦艽一臉鄭重地說道。

    隻是，顯然她的這番表態的話並不能取信秦夕茹。

    上下打量秦艽一番後，秦夕茹沒好氣地說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順著墨明城的意思把我留下來？為什麽不……”

    “為什麽不拒絕他，成全你的心意，是吧？”秦艽打斷秦夕茹的話問道。

    秦夕茹翻了個白眼，一副“你都知道還問我”的表情。

    “小姑，你知道如果我不答應大少爺留下你，會有什麽後果嗎？”

    秦夕茹臉色變了變，看著秦艽問道：“什麽後果？”

    “大少爺說要麽我把你帶回麻嶺村，要麽他找個牙行把你賣到揚州去當瘦馬。”想了想，可能覺得秦夕茹不明白什麽是瘦馬，便解釋道：“揚州管青樓的姑娘叫瘦馬。”

    秦夕茹臉色驟然一白的同時，怒聲喝道：“他敢！他一個做人兒子的還能管到老子房裏去不成？再說了就算我是妾，他是大少爺，那也是他的半個長輩吧？”

    秦艽差點沒一口啐到秦夕茹的臉上，半個長輩？天還沒黑，你擱這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心裏萬般不恥，卻又不得不小意哄著秦夕茹，“小姑，給人當妾也是有講究的。咱們家雖然窮了點，可到底是清白人家，墨老爺要納你做妾，也是要按照禮數來的。”

    “什麽禮數？”秦夕茹看著秦艽，遲疑片刻後，怒聲道：“秦艽，你怕不是同墨明城合夥騙我吧？”

    “我騙你？”秦艽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地看著秦夕茹，“我騙你有銀子拿，還是有金子撿啊？我要不看在你和我從小一起大的情份上，我跟你說這些？行，行，行，你愛聽不聽拉倒，我還不高興說了。”

    話落，拔腳便朝百草堂走去。

    秦夕茹卻被秦艽的話撩撥得心裏像是揣了隻老鼠，撓心撓肝的難受。

    她的認知裏，妾就是妾，唯一不同也就是受寵和不受寵了，可聽秦艽的意思好像並不是這樣的！

    眼見秦艽一隻腳便要跨過百草堂的門檻，秦夕茹一陣風似的衝了過去，一把將秦艽拉了回來，也沒走遠就在百草堂的廊簷下站著，一迭聲地催促道：“你說說看是什麽樣的禮數，我聽聽，要是你說得對，我不白讓你幫忙。”

    秦艽不想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說這事，可又知道她不把話說清楚，秦夕茹勢必不能善罷甘休，當下言簡意賅地說道：“妾也有良妾、賤妾之分，墨老爺要納你，就得寫了納妾文書來，有了這份文書墨家便不能賣了你。”

    “真的？”秦夕茹瞪大眼看了秦艽，“那你知不知道那個白氏是良妾還是賤妾？”

    良妾也好，賤妾也罷，和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不知道，不過小姑，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麽去了趟墨家就被墨老爺看上了呢？”話落，上下前後打量秦夕茹一番，遲疑地問道：“小姑，你不會被墨老爺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吧？”

    秦夕茹臉上有片刻的慌亂，隻不過這慌亂明顯並不是“生米成熟飯”的慌亂，更多的似乎是怕被秦艽窺破心事的慌亂，她目光閃躲不肯與秦艽對視，吱唔著道：“別胡說，墨老爺是個規矩人，我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

    啊呸！

    秦艽恨不得一口百年老癱啐到秦夕茹臉上，這世上就屬你這樣的最沒臉沒皮了，上趕著給人做妾，都快趕上後世的千裏送B了！

    再不屑，再不齒，這會兒也得把人哄著，不然倒黴的隻有自己。

    隻是……

    秦艽抬頭看了眼墨家的方向，暗道：大少爺喂，你到是快點動手，別磨嘰啊，隻有解決了麻煩的根源才能杜絕麻煩的產生啊！

    “小姑，有什麽話，等會兒我們回家在路上說，這會兒頭痛得厲害，我先進去找廖老先生看看啊。”

    話落，也不管秦夕茹是什麽反應，秦艽撇下她拔腳便進了百草堂。

    秦夕茹本想跟了進去，可下一刻卻是摸了摸袖籠裏的銀票，緊接著轉身進了隔壁的首飾店。

    秦艽見秦夕茹沒跟來，長長籲了口氣，不用夥計招呼，直接便去了後院。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樣，廖老先生在後院整理著他的那些藥材，見到秦艽他嗬嗬笑著放下手裏的活，起身對秦艽說道：“你這樣子可不好看，這腫得都快趕上張屠戶掛著的豬臉了。我要是沒猜錯，是進山裏采藥出了意外吧？”

    “什麽都瞞不過您老人家。”秦艽三言兩語把那天山裏的事情說了，末了，歎氣道：“我爹和我娘發話了，以後不許我再進山了。”

    “好了，也不讓進？”廖老先生問道。

    “嗯，好了，也不讓進。”

    “那真是可惜了，這往後我找誰買藥去啊！”廖老先生半真半假地說道。

    接觸處了，在他的心裏秦艽已經和自家的孫女差不多，這樣的小姑娘正是花骨朵的年紀，本該嬌養著，可為了生計卻不得不每日上山勞作，說不心疼是假的，可這份心疼也不過是冬天的扇子，夏天的棉襖——全然無用。

    “老先生您這話就錯了，我不進山並不代表我就不能賣藥啊！”秦艽嘿嘿笑著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老先生，我記得您說過，您有位師兄在樟州開鋪子是吧？”

    廖老先生點頭，“是的，怎麽了？你有好藥材要出手？”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您，您那位師兄收不收中庭。”秦艽說道。

    因為功效與針灸“中庭”穴有異曲同工之效，所以百合被用作草藥時又叫中庭。

    廖老先生看著秦艽目光若有所思，嘴裏的話卻沒耽擱，“收的，按品質大小區分，價格從八十文一斤到一百四十文一斤不等。”

    價格和秦艽預計的差不多。

    “那到時候還得麻煩老先生您幫忙從中牽個線哈。”秦艽笑著說道。

    也不等廖老先生開口詢問，秦艽便把自己準備大批量種植百合的事說了。

    “兩畝荒地怕是也種不了什麽拿來試試吧，萬一就叫我種成了呢？”

    廖老先生哈哈笑著說道：“那你可得種成了，說不得我的棺材本就指著這裏麵賺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