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必禁止，難道隻憑著這麽一個童子謠，就能讓朕改變主意？幕後之人怕是想錯朕了。”

    嬴政淡淡說道，顯然已是看出了這件事是人為搗鬼。

    章邯一聽，心也跟著落下。

    隻要陛下不因童子謠的傳開而對十九公子殿下有什麽意見，其他人是怎麽想的，還真不是那麽重要。

    畢竟老秦人一向更重軍功，隻要軍功更高，而君主強勢又信任，其他人再怎麽說，也不算是什麽。

    畢竟，流言始終是流言，又不是確鑿的罪過。

    等到章邯退出去，嬴政站在大殿門口，望著黑下來的天空，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個內侍站在幾米開外，在陛下轉身進去時，隻隱隱聽到陛下說了一句：“希望不是你做的。”

    什麽？

    並不知道陛下方才與章邯將軍說了什麽的這個內侍，自然搞不懂陛下這一句是什麽意思。

    趙義身上滿是酒氣，回府的時候便沒有騎馬，而是難得的坐了馬車。

    馬車內隻有他一個人，他懶洋洋地靠在裏麵半躺著，外麵是戰馬嗒嗒嗒的聲音，大約十名白馬義從在他乘坐的馬車前後走著。

    在路過一個夜裏也很熱鬧的鬧市街時，一群小孩子呼嘯著從旁邊跑過去，嘴裏唱著童子謠。

    趙義忽然聽到了一句，眼立刻就眯了起來。

    “十九興，大秦亡？”

    這童子謠，聽著有點熟悉啊。

    趙義回憶了一下，他記憶中的原版應該是這樣：大楚興，陳勝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好像也涉及到了狐狸？

    這還是史記裏的記載，“間令吳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

    但當時的人都以為，這是狐狸在說話。

    至於到底是不是吳廣假裝狐狸叫，寫史書的人當時也不在場，趙義也不好判斷。

    但這件事是人為的可能性很大，就如同他班師回朝途中遇到了狐狸遙拜，這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見識過後世訓狗訓鳥甚至是訓鱷魚的種種事，趙義不覺得若有人能訓練出一群狐狸做一點遙拜的動作是多麽難。

    隻是，對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他之前一直沒想通。

    此刻他倒是明白了過來，原來是為了這事啊！

    若他猜得不錯，怕是這句童子謠，還要被人謠傳扣到那些狐狸身上。

    他掀開車簾一角，對外麵的一個騎士說道：“調查一下童子謠的事。”

    “是。”騎士立刻領命而去。

    待他回到了府邸，就看到大司命跟少司命了。

    她們也聽說了童子謠的事，所以沒去歇息，就在這裏等著他。

    趙義開口說道：“你們要與本公子說的可是童子謠的事？”

    一聽，十九公子殿下這是已經知道了啊，看他神情發現也不那麽焦急，二女原本不安的心也跟著落下來。

    大司命就說：“童子謠一旦傳開，後果不堪設想。”

    一般來說，人為想要造出童子謠，可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

    童子謠往往可怕就可怕在這裏，突然出現，查不到源頭，一旦傳播開，天南地北，能迅速席卷全國。

    整個大秦帝國幅員遼闊，但傳播童子謠卻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

    便是大司命這樣的陰陽家長老，也對童子謠很有些忌憚。

    趙義點了下頭，道：“本公子知道，不過既事情已出，急也無用。父皇並非是隻聽童子謠就改變主意之人，帝國的大臣也並非是任由童子謠揉捏之輩，所以你們也無需這樣驚惶。”

    這童子謠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其實也要看執政者的態度。

    若執政者不在乎，童子謠流傳再廣，也就是小人物們的自嗨罷了。

    “依殿下看，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少司命開口問道。

    “是否會是那些公子？”

    趙義卻搖了搖頭，道：“不會。”

    為何？二女都有些困惑不解。

    趙義回道：“若胡亥還在，他或許會這麽幹。但其他人，再如何與我爭，也都是大秦帝國的人，是老秦人，怎麽會變出‘大秦亡’這樣的話？”

    有道理。

    二女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涉及到童子謠，便是編造的人，也必然會有一些忌諱。

    若是大秦帝國的公子，不可能編出‘大秦亡’這樣的話，這等於是在詛咒帝國滅亡。

    有子孫敢編這樣的話，到了地下也要被祖宗除名了！

    “所以，此事恐怕是那些餘孽所為。”趙義說到這裏，臉上就浮現一絲殺意。

    若讓他知道這是誰做的，他必是不饒！

    他看向大司命跟少司命，道：“你們去問一問月神，她能否算出是何人所為，在什麽地方。”

    涉及到了已經傳播開的童子謠，恐怕月神也輕易不敢去算，會遭反噬。

    但趙義已是這樣說了，二女不好拒絕。

    大司命就道：“好，我們這就去求見月神大人。”

    另一邊，公子扶蘇同樣喝得有些醉了，回府後就沒有清洗，就這麽躺在了榻上，隨便蓋了被子，有些頭痛欲裂。

    恰在此時，有人走進來，道：“殿下。”

    “怎麽？”見進來的人是自己的一個心腹仆從，公子扶蘇勉強坐起來，蹙著眉看向對方，仍是帶著幾分醉意。

    “說吧，何事。”

    對方立刻回道：“外麵忽然興起了童子謠，內容是‘十九興，大秦亡’！”

    “大膽！”公子扶蘇臉色就是一變，厲喝道。

    本以為殿下聽了會高興，沒想到卻突然變臉，這仆從被嚇得立刻跪下。

    公子扶蘇搖晃了一下腦袋，經過這一遭，他的醉意已是去了八成。

    “童子謠，童子謠，竟然是童子謠！”

    在憤怒之後，公子扶蘇立刻就想到了這個童子謠會帶給趙義什麽。

    童子謠的威力，就連各國君主都十分重視。

    大臣們就更是如此了。

    童子謠既能傳播開，說這樣的話，無論是不是張良搞出來的事，父皇想要立刻立趙義做太子這件事，怕是要被迫中止了。

    “讓人繼續盯著外麵，看童子謠是不是會繼續傳下去！”

    想來想去，公子扶蘇最終這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