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轉變也來得太快了，根本毫無預兆，甚至幾天前顧休言還對她喊打喊殺。

    現在如果她再踏進這張門，顧休言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對她極盡羞辱，她又該怎麽辦？

    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可是剛才那場夢卻已經讓她生出希望來了，這希望甚至開始讓她胸中曾經洶湧的恨意開始變得平靜。

    她知道這樣不對，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而現在還有了一個趙馨然。

    再怎麽樣，她與顧休言，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意識到這點，胸中一點點希望也瞬間熄滅下去。

    “夏小姐。”

    正當夏七月糾結難安又莫名失落時，陳落走了上來。

    “請您先進去。”

    “顧先生好像沒有叫我進去。”這裏所有的人都隻聽顧休言的。

    “夏小姐好像還沒有明白。”陳落輕輕笑了笑，“您早就是顧家的人了，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

    從前夏七月如果聽到這話隻會覺得甜蜜，可眼下她卻覺得毛骨悚然又百味雜陳。

    “顧休言好像沒有這麽對我說過。”

    “沒有對您說，但是對我們說了。”說過不止一次了。

    夏七月愕然，一時竟說不上什麽感覺。

    她不知道顧休言這話到底是因為愛她，還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陳落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或許是因為跟著顧休言時間久了，渾身的氣場也頗有了點說一不二的架勢。

    夏七月隻能抬起步子，朝著屋裏走去。

    其實從開始回頭，從跟著顧休言走下飛機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了其他選擇。

    已是夜裏九點多，屋裏卻仍舊備著飯菜。

    餐廳裏，顧休言和趙馨然相對而坐，靜默無言，氣氛凝滯到讓人窒息。

    夏七月走到餐桌旁，看著滿桌琳琅滿目的菜色，卻隻是靜靜站著。

    趙馨然見了她，像是見了救世主一樣，連忙拉開身邊的椅子讓夏七月坐下。

    “七月，你還沒吃晚飯吧？趕快來吃飯吧！我今天做了很多你喜歡吃的，你身體還沒好全，吃這些可以好好補補。”

    夏七月依舊不動。

    “趙小姐。”她稍稍退開，“我好像沒有資格坐在這張餐桌上吃飯。”

    她回到這裏，依然隻能是顧家的傭人，作為一個下人，怎麽可能有資格與主人家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呢？

    她們之間的身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七月！”趙馨然急了，拉著她的手，“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傭人……”

    “那你把她當成了什麽？”

    餐桌另一側的顧休言，忽然就開了口，冷峭的語氣，是從來不曾對趙馨然用過的。

    趙馨然回頭看著他，滿眼的驚慌失措。

    顧休言抬起頭來，眸光更冷。

    “你把她當做你的朋友，是嗎？”

    “休言……”

    “是啊，她本來就是你的朋友。”顧休言靠向座椅後背，眉目陰沉，“所以你這隻是在幫助朋友，對嗎？”

    “啪嗒！”一聲，趙馨然手裏的筷子應聲落地，她的手輕輕顫抖，惶恐地看向夏七月，又看向顧休言。

    “休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隻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從前跟你說過的話。”顧休言冷厲著一張臉，根本讓人不可逼視。

    “休言，你聽我解釋，我……”

    “不怪馨然！”眼見趙馨然因為自己進退維穀，夏七月連忙衝過去將她拉到身後。

    顧休言抬眸看著他，一雙眼深不可測。

    “不是馨然，是我自己想逃走的。”夏七月咬了唇，一口咬定。

    趙馨然冷靜克製，卻不代表她不會害怕，顧休言這副陰惻惻的樣子，任何人看了都會不寒而栗。

    況且，整件事本來就是因她而起，她曾經說過無數次要逃走，要永遠逃離顧休言，趙馨然不過是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受苦罷了。

    她什麽都沒有做錯，錯的隻是她想幫她。

    顧休言雙臂交疊，眼神微眯，晶亮的水晶燈下，一雙眸子透著寒光。

    “那你告訴我，是誰，幫你逃走的？”

    “是我自己！”生怕趙馨然會傻乎乎地承認，夏七月連忙飛快地搶答，“全都是我自己，和其他人無關。”

    身後，趙馨然拉著她衣服下擺的手不斷收緊，整個人低著頭，仿佛要縮到地上去。

    顧休言微垂了頭，沉默片刻。

    餐廳裏和平時一樣的沉默靜謐，此刻卻格外讓人喘不過氣來。

    良久，顧休言終於動了，他推開椅子，站起身來。

    椅子在地磚上滑動的“嗞啦”響聲，就像一把刀，在夏七月和趙馨然惴惴不安的心上嘶磨。

    夏七月看著顧休言走近，忍不住想要後退，可如果她後退，趙馨然隻會更加害怕。

    所以，她不能後退。

    她仰著頭直直地盯著顧休言，下一秒，脖子被男人一把勾過去。

    兩人近在遲尺，呼吸相聞，距離這樣地近，夏七月甚至在男人眼裏看到了洶湧的怒和恨，

    可是下一秒，她卻聽到了他幾近纏.綿的一句問話。

    “那以後，你還會跑嗎？”

    夏七月喉嚨窒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趙馨然還在這裏，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答應過她一定不會反悔離開海城，現在卻要當著她的麵說再也不會離開嗎？

    “告訴我。”顧休言歪著頭，離她更近，耳語一般，“以後，你還會跑嗎？”

    說話間，夏七月感覺到握著自己脖子的那隻手，在慢慢用力。

    仿佛她回答錯了，那隻手就會立刻擰下去，直接掐斷她的脖子。

    眼前的顧休言，再次變得陌生。

    他就像一個風暴中心，偶爾的平靜分外迷人，可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狂.風.暴.雨，讓人窒息到無法反抗。

    “說。”

    “不會了。”

    眼看暴風雨又要來臨，夏七月已經顧不了許多。

    她感覺身後那隻手越抓越緊，趙馨然應該……已經對她徹底失望了吧。

    “再說一遍給我聽。”

    “不會了。”夏七月咬唇，“我不會再逃走了，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讓我走，或者，我死了。這樣可以了嗎？”

    反正，她的確沒有多少天可以活了。

    脖子上的那隻手撤去，顧休言終於滿意地笑了。

    在他的思維裏，夏七月就算死，也是要經過他的允許的，不經過他的允許，她就不會死，所以，死這一項可以直接排除。

    他彎下腰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伸手遞出去。

    管家連忙戰戰兢兢上前接過。

    “不過是一雙筷子，馨然，你這麽緊張做什麽？”(www.101noveL.com)